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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折返回的李氏兄妹,原本正在發呆聽雨的韓引弓絲毫不慌,甚至有些愜意。
“后天挺合適的,一座城、幾千個人,安排妥當也要時間,我如何不懂?而且,王公公若是這般坦蕩,我還能與他本人些方便,他想去哪兒都隨意,帶十個八個隨從,三五輛車子也無妨。”
內外交涉居然全都妥當順暢,但不知為何,李十二、李十三兄妹反而面面相覷,內心更是一個比一個不安起來。
李十二已經從王公公和韓引弓的態度中進一步意識到了,這二人根本就是徹徹底底無視了自己,他們的選擇跟自己的努力毫無干系,自己個人的能力、官職,自己的家世,包括曹皇叔心腹的身份,在這些獨立掌握一軍一城的人面前屁都不是。
韓引弓老早就知道北面空虛,但他就是不愿意北上,應對也只是敷衍,原因再簡單不過,他想坐山觀虎斗,他想讓張須果去啃曾經吞了麻祜五千兵的張行,然后自己再北上收拾殘局……去的巧了,說不定能把兩個郡全吃了;去的不巧,濟陰郡也跑不掉。
所以,后天出降,大后天甚至再晚一天動身,對他來說正合適。
至于說那分開的五千東都驍士,李清臣作為之前的交涉中間人,也早已經了然,本質上應該是韓引弓與東都做的政治交易一部分,本來就是要在曹皇叔的壓力下交給張須果的,所以才能在呂常衡這個黑臉的催促下勉力先發。
或者說,一開始做了這個交易后,韓引弓便將這五千兵另眼相看了,否則哪里會將軍隊再度分兵呢?
還不是因為那五千兵大概率不是他的本錢了。
這個關隴軍頭的所有行為,都是建立在對自己核心實力的遮護上,別的什么都可以不管。
但可笑的是,他從徐州出來前,這所有的兵馬,其實都跟他無關,都還是朝廷的大軍呢。
城內的王公公也不是善茬。
此人看起來客氣,不過是實力不足下朝不保夕,不得已的姿態,內里早有主見,什么后日出降,明顯是想拖時間,盡量再做觀望,或者是早與北面的張行有約定,求個盡量的仁至義盡,這樣將來事情有反復,還能繼續興風作浪。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真能占到便宜,事事妥當順利?
而韓引弓更是讓人心憂,這種人帶著兵回到了東都,真的會成為朝廷棟梁、東都柱石?確定不會成為曹中丞政敵的打手?成為時局的隱患?
但想歸想,李清臣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只感覺到自己在局勢和這些人面前過于弱小和力不從心了。
至于旁邊的李清洲,倒是更加干脆一些,直接將自己的心憂說出了口:“韓將軍,還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準備怎么處置城內的宮人和平民?”
韓引弓微微瞇了下眼睛,但目光從李清洲身上掃過之后,也只是皺了下眉頭:“軍中事宜,不是你一個剛剛掛了黑綬的女娃該摻和的。”
李清洲倒也不懼,而是直接拱手來對:“韓將軍,那些宮人,到底是皇家顏面,牽扯皇家,便是同時牽扯到圣人、皇叔、皇后,乃至于齊王、幾位皇孫種種,今日將軍陣前輕易處置了倒簡單,就怕將來許多要害人物要為此介懷,平白影響了將軍前途。”
韓引弓怔了征,看了看沉默蹙眉的李十二,又看了看義正言辭的李十三,一時失笑:“倒是有些膽量……但李十三娘,你可知道,我之前便與東都有了言語,曹皇叔也已經答應,為了安定軍心,許我陣前做主,將這些宮人賞賜給軍士為妻?此事,既有皇叔點頭,又是兩全其美之事,有甚么好議論的?難道說,要這些宮人跟著內侍搭伙過日子,居然比嫁給正經軍士要來的好?”
李十三娘微微一怔,心中慌亂,片刻后才勉力追問:“那城中百姓又如何?”
“當然是要抽調青壯為民夫,并以通敵之罪稍作家資罰沒,以供軍中賞賜了。”韓引弓依舊坦蕩。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李清洲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辯駁。
韓引弓見狀,曉得對方被自己壓住,便繼續和氣來言:“你這種女孩家沒見過世面,不曉得亂世兇危,也不懂得兵事嚴肅……當年本朝征伐四面,便是殺降坑卒也不少見,何況只是這般稍作懲戒?而且,你既是剛剛從濟陰來,便該明白,這些事情,北面那黜龍幫的反賊們不也做過嗎?宮人被劫掠后,被他們強配給幫中軍士;如今起了戰事,之前不取百姓為民夫的姿態也一掃而空,整個濟陰城都被強征了民夫……你不能因為那些人是賊,是壞人,就覺得合情合理,我們是官,是好人,就要來斥責吧?”
李清洲原本已經不知所措,但聽到這里,卻忍不住稍作表達:“韓將軍,黜龍幫的民夫給錢給糧的,城中百姓雖有些恐懼,卻不是對著黜龍幫的。”
此言一出,韓引弓當場大笑。
李清臣則面色微變,欲言又止。
很顯然,一個不信,一個因為一些緣故信了,然后更擔憂了。
而韓引弓笑完,直接甩手:“好了!李十三娘,多余的事情就不要說了,咱們倆家是姻親,我才多說了幾句,這件事情沒有你摻和的余地……安心做個內外使者,只待城內降了,自有你們兄妹一份軍功,退下吧!”
說著,便是要攆人了。
李氏兄妹無奈,只能拱手告辭,去營中休息。
當日晚間,雨水不停,兄妹二人各懷心思,輾轉反側。
其中,李清臣尤其不安,翌日一早,更是不顧自己身體羸弱卻奔走不斷,直接又往韓引弓處請命,要往碭縣而去,與呂常衡一起領兵突襲濟陰。
對此,韓引弓心知肚明,這李十二郎應該是也意識到,在自己這個軍頭跟前其實毫無輾轉余地,不如親自去領兵建功為上。
但怎么說呢?事不關己,何妨給個大方?
于是,干脆大手一揮,做了個臨時委任的軍務文書,便放對方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十三娘明顯對下邑本地受降一事心懷芥蒂,根本不愿意去,兄妹二人也就此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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