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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那日的“君臣之談”，朱元璋沉默了很久，遂兩眼凝神地望著唐戰，脫口問出同樣的問題：“唐戰將軍，朕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朕算當今天下的英雄嗎？或者說……朕將來，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唐戰聽到這句話，先是稍稍一怔，但隨后表情平靜下來，緩緩一笑道：“皇上為救天下百姓，推翻蒙元暴政，身為君主處事清廉，當然會是個好皇帝……”

    “你的回答，幾乎和陸軍師一模一樣……是呀，拯救百姓，推翻暴政，朕所做的事情其實和你們一樣，都是英雄……”朱元璋的表情忽而苦楚，淡淡一聲道，“同樣都是英雄，同樣都是為了天下，可為什么英雄與英雄之間，就一定要定論生死呢……”

    “哼，誰知道呢……”唐戰倒并不像朱元璋那般多愁善感，只是苦苦一聲笑道。

    “蕭將軍也曾對朕說過，英雄的定義……朕是殺人的英雄，他是救人的英雄……”朱元璋又想起蕭天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禁默默念道，“朕處英雄在世，永遠都是在殺人……無論之于敵人，還是自己人……”

    “那皇上覺得，末將非死不可嗎……”唐戰沉默了許久，忽而閉眼一聲道。

    朱元璋也沉默了很久，淡淡答道：“這個天下，永遠只有一個王，只要朕活著一天，就不會容許任何一個人站在朕的頭上……爾等為朕平定天下，功高震主，終究免不了身死的命運……”

    “所以說，在皇上眼里，我們永遠都是您的威脅，無論立下了多少戰功……”唐戰似乎是得到了答案，表情淡然卻顯悲苦道。

    “對，你們是英雄，朕也是英雄……可是這個世界上的王者，只能有一個，這就是不變的真理！”朱元璋握拳鎮定一句，隨即用莫名的眼光望著唐戰。

    唐戰沒有再說什么話，似乎已經默認了命運的結果，也許他認為自己今天孤身來此“送死”很傻，但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心中的決意卻是從來沒有變過。

    “你恨朕嗎……”良久，朱元璋又默默問聲一句。

    唐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蒙元覆滅，作為唐家后人，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此生無憾……如果是為了天下的安危，我甘愿犧牲……”

    “你真的……無憾嗎……”朱元璋繼續問道。

    這一次唐戰沒有回答，不知為什么，這個問題在唐戰心中似乎決絕不定……

    午時時分，“叛賊”唐戰被押送至營外正臺之上，準備處以行刑斬首……

    朱元璋就站在大營的門口，看著跪在臺上默然生死的唐戰，朱元璋心中竟是猶豫不決：“為什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只要殺了他，朕的江山從此無憂……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朕下不去手呢……”

    朱元璋心中，仿佛有一種聲音在躊躇，這種感覺就和當初“君臣對峙”之時，自己忍心沒有滅口殺害陸菁一樣。

    但是今天的朱元璋，似乎已經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以“莫須有”的罪名處以唐戰死刑，這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

    而此時此刻，即將迎接生死的唐戰，一時間卻是無數的腦海涌入回憶。自己此生經歷的歲月，尤其是這三年來走過的路，唐戰心中甚是感慨……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嗎……”唐戰微微閉著雙眼，心中暗暗道，“在朱元璋面前信誓旦旦說著此生無悔……可是我，真的無悔嗎……”

    想著身邊一個又一個朋友離開自己——趙子川，李玉如，南宮俊，慕容飛，秦羽，慕容櫻，胡夷狄……終于，今天輪到了自己，輪到自己死在朱元璋的手上。

    “也許這樣，我就能在黃泉和子川兄弟他們重逢了吧……”唐戰兩眼悲情道，“可是我真的此生無憾嗎……明明完成了家族的志愿，可為什么心里還有不舍呢……為什么，為什么我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這么傻呢……”

    是的，唐戰忘不了的，還是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

    （回憶中）……

    陸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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