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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前輩啊……”自知結局已定的孫云，也不再凝聚殺氣的目光，仿佛默然接受了這樣的結果，淡淡說道，“你和花前輩他們一樣，看著我墮入黑暗的深淵，不惜一切力量，哪怕是拼上性命也要拯救我……我成為‘靈王’的那段日子，殺害了無數的人，內心也墮落到最黑暗的邊際。可是無論什么時候，花前輩他們都沒有放棄，明知與我決斗是要冒著生命的危險，卻還一個個前仆后繼……你和花前輩他們一樣，不愿看著我永遠沉湎于黑暗之中，想要把我從命運的魔籠中拯救出來，在這如今的大都古城，與我拼死決斗……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力量支撐著你走到現在，對你來說，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重要嗎？”

    “因為你是我的兄弟……”唐戰低頭望著黑灰色的塵土，鄭重說道，“我和你說過了，我跟你一樣，也是親眼見到了兄弟朋友的離去……汴梁一戰，我曾經最好的兄弟，就在我眼前戰死沙場，我卻沒能救下他；兵發潼關，同樣是絕境的場景，我幾度遭遇危險，卻也沒能救回死去的朋友……我和孫云兄弟你一樣，都是經歷了那樣的痛苦，我不想再讓那種事情發生，發誓就算拼上自己的一切，也絕不會再讓自己的兄弟殞命！”

    “是嗎？你比我強，看著親人朋友的離世，我沒有辦法振作起來，內心墮落黑暗的深處，甚至犯下了滔天罪行……”孫云眼神忽而迷茫，繼續說道，“可你和我不一樣，你沒有因為世事的艱辛而放棄，即使到了人生最苦難的境地，仍然堅信著可以挺過來，并傾盡自己的全部，拯救自己身邊的人……我沒有你那樣的信念，也沒有你那樣的決心……”

    “其實我從前也和你一樣，面對身世的逆命，面對世道的艱辛，無數次想要放棄……”唐戰繼續苦苦支撐道，“但是我還是挺過來了——從你身上，我看到了我過去的影子，我決定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篤定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把你從黑暗的深淵中解救出來……”

    “可我們的前世，終究是仇人……”孫云稍許閉了閉眼，繼續平靜說道，“我父親與你父親的恩怨，這輩子也無法改變……我們察臺家與你們唐家，終究還是有無法化解的隔閡……”

    “我并不在意這些……”唐戰始終保持著自己的信念，振振說道，“就像我身邊的人，他們的家世也曾互不兩立——南宮兄弟和慕容兄弟，彼此家族是水火不容的對頭，可他們兄弟二人并沒有因為前輩的恩怨，彼此隔閡對方，反而成了至死不渝的好兄弟；玉如嫂子與峨眉派的前世恩怨，最終也因梁翁山的經歷，化干戈為玉帛；蘇姑娘和鄭羽化鄭大哥的同門糾葛，只為逝者悼念的思痛，最終在無悔的決斗中了結一切……前世的錯固然可悲，但不應強加在我們后輩身上不是嗎？我和孫云兄弟你也一樣，如今你我二人的父親皆已先逝，身為子輩的我們，為何不能將這一頁翻過去，重新來過呢？……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能化解的恩怨，能夠誠然放下過去，珍惜現在，放眼未來，這才是我們期待的不是嗎……我們兩個是生死結拜的兄弟，無論我們的父輩曾經經歷了什么，歷史的長河已然流過，又何必糾結在過去的痛苦之中？……就像我說的，放下這一切吧，只有放下了，人生才會繼續……我們兩個都還年輕，不應該在這里就否定自己的命運，我們的路還有很長，還有珍惜的人，真正放不下的東西……”

    “真正放不下的……”聽到唐戰最后的一句，孫云不禁默默說道。

    “是啊，我還沒來得及和她道歉，與她重新和好，怎能就這樣命喪在這里？……”唐戰說到這里，不禁想起了與自己分別的陸菁，不禁苦苦笑道，“對我來說，還有重要的人在等著我……我知道現在該放下的是什么，該珍惜的是什么……”

    “對你來說，你還有放不下的人是嗎……”孫云聽到這里，不禁閉眼輕輕一笑。

    “你不也是一樣嗎？……”唐戰也苦苦一笑道，“對孫云兄弟來說，你也應該有放不下的人，對吧？我相信在汴梁城，還有一個人在默默地守候你……”

    “鵑兒……”孫云忽然念叨一句，聽完唐戰的話，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杜鵑，都還沒來得及重逢，自己也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里。

    “你的家族雖然背叛了你，但對你來說，還有真正關心、真正惦記你的人……”唐戰繼續說道，“他們才是你真正的親人，真正的朋友……忘記這里吧，忘記你背負著父親遺志的悲苦使命，好好活下去，和真正關心你的人一起……”

    “或許，就像你所說的吧……”孫云在這一刻，將頭腦中所有的痛苦全然忘卻，聽完唐戰的話，自己不禁內心感慨，仰頭望著灰蒙卻是遼闊的天空，不由默默說道。

    “就像這兩塊玉佩，失去哪一塊，都不會完整……”唐戰努力站起身子，走到廢墟中央，撿回孫云的銀月雙刀和掉落的玉佩，將兩塊玉佩用手沿著裂縫拼接在一處，微微一笑道，“玉佩雖然是斷裂的，但是各自的間隙不會斷，無論經歷多久的風雨和歲月，始終如一……”

    “是嗎？……哼，或許真的是我錯了……”孫云在那一刻，真正釋然了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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