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語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了他們兩人的消息內容。肖護衛也是一臉無奈，誰知道出去探個消息，還能探出個一模一樣的來。“你們都回去繼續盯著，有新情況再來報。”

    得了這條消息，葉寧語對今年的舞弊案有了底。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等，畢竟這件事還得由宮里來查。果然，當天晚上大都學子鬧事的消息就傳到了皇帝耳中，皇帝又一次在政和殿大發雷霆。不過，虞帝并未被憤怒沖昏頭腦。他沒有傳召朝堂官員，而是單單宣了成王進宮。對成王一番叮嚀囑咐之后，成王領命退下。原本還在雍王府等待皇帝傳召的雍王，在得知成王被宣入宮后，徹底坐不住了。出了這樣的事，他以為父皇會第一個召見自己，將此事交給自己來查，他甚至都做好了要得罪一批朝廷大員的準備。誰知道啊，一切都沒有按照他計劃的來。“你們說說，父皇這是什么意思？不讓本王查案就算了，把成王叫來做什么？他能查出什么來？”

    想到這里，雍王心中不禁多了幾分猜疑。“莫非，父皇想借此試探成王的能力？萬一他這次辦得好，日后定然得到重用！”

    雍王越想越害怕，準備做些什么。吳溫茂搖頭，不贊同雍王的話。“歷來的科場舞弊都是牽連甚廣的大案，一旦查清真相，免不得折掉一些朝堂忠臣。殿下日后要繼承大統，要是讓殿下來查，不利于日后殿下收攬人心。而成王素來不結交大臣，自然會秉公查辦。如此一來，將殿下從此事中摘了出來，也辦了案子。陛下此舉都是為殿下考慮，用意頗深啊。”

    雍王一聽，覺得吳溫茂說得很有道理，心情頓時就好了，決定必要時暗中幫一幫成王。畢竟，他只是父皇保護自己的棋子而已。成王雖然不常待在大都，可他辦起事來卻不含糊。皇帝讓他暗中查探，不要打草驚蛇，他的行事便十分隱秘。官員們都以為皇帝還在憋著氣，思慮讓誰來查案時，成王就已經查出了一條線索。皇帝聽完成王的稟報，鐵青著臉。“呂圖？果然貓膩出在考官身上。”

    “父皇，可要捉拿呂圖問罪？”

    虞帝沉沉思索著，“問罪呂圖是遲早的事，不過朕還要弄清楚一些東西。”

    在徹底查出這件案子到底牽連了多少朝臣之前，虞帝不會輕易捉拿呂圖。既然禮部侍郎有問題，那禮部尚書是不是也有問題？其他六部官員，還有誰參與其中？看著成王再次遞上來的那份名冊，虞帝再大膽猜想，這些入榜的學子里，還有多少是朝堂重臣的兒子、親戚、門生。雖說科考是一場選拔人才的考試，可這里面的水，深得不是一丁半點。虞帝深知這個道理，所以這一次，他想將這些心懷不軌的人連根拔起。他無法容忍有人算計到這些學子身上。在他看來，這天底下的學子都是自己的人，將來只能忠于自己，自然要又忠又賢的。如今，這些朝臣們試圖作弊上位，在朝堂安插自己的人，虞帝絕不會輕易放過。“父皇，兒子對大都的情形不太熟悉。昨日若非父皇派人給兒子，兒子怕是查不出呂圖的線索。所以……”成王抬頭看了虞帝一眼，“兒子請求父皇將后續事宜交給三哥來查。”

    虞帝皺著眉，“這件事朕沒讓朝臣來查，也沒讓你三哥插手，因為朕不知道這里面到底牽連了誰。讓他們來查，恐怕線索沒出來，有些人就得了消息。你三哥多少也和朝中這些大臣有往來，朕只信你！”

    見虞帝一臉真誠，成王不再說什么。“你過來。”

    皇帝轉頭看到身側服侍的劉公公，劉公公恭敬地走到皇帝面前。“你暗中協助老四，有些東西他不清楚，你便多提醒一二。”

    劉公公跟在皇帝身邊多年，某種程度上說，皇帝對他的信任遠比那些朝臣和皇子。在這件事上，皇帝寧愿讓一個宮人協助成王，也斷然不會考慮其他人。此中厲害，劉公公和成王都清楚明白。劉公公領命，忙恭敬應了。成王聞言，更知其中道理，再無任何推脫之意。成王先是在宮里和劉公公商議了一番，隨即回府安排繼續徹查之事。成王剛走，虞帝就讓人召了崔敬忠入宮。崔敬忠向來沉穩，今日卻是一路忐忑。不為別的，就為今年的考生里有他的侄兒許文星。其實，許文星學業扎實，頗有才華。此前對于侄兒的科考，崔敬忠并不擔心，因為他再差也能考進殿試。可這一次……榜單發下來，許文星竟然位列第十二名。崔敬忠這個人雖然有時候狂妄，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貴在能審時度勢，慣有自知之明。侄兒是不錯，可要說能考到第十二名的成績，崔敬忠的心里還是有些打鼓的。那日大都的學子在城里鬧事，崔敬忠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意味，忙叫來侄兒問他這次考試的情況。原本那許文星咬緊牙關什么都不說，可后來崔敬忠發了一通大火，又餓了他整整兩天，許文星這才告訴崔敬忠。在科考前兩日，有人來找他，說提前得了考題，可以八千兩賣給他。崔敬忠聽到這個消息，氣得當場吐血，指著許文星的鼻子就罵。“老子的一世英名，就被你毀了！”

    不，不對，不止一世英名，說不準還有自己這顆項上人頭。崔敬忠又去打聽了朝中其他重臣，左相孫策、翰林大學士裴青、工部尚書謝志遠、御史中丞羅觀的家里都有孩子參加科考，而且國公府葉家還有三個孩子。他不清楚只有自家的侄兒提前買了考題，還是這些人家的孩子都有。若只是他侄兒有，崔敬忠深深以為，此次不是為了科考舞弊，而是純粹為了對付他這個右相。想著想著，崔敬忠心里的陰謀論越發強烈了。馬車搖搖晃晃，就來到了宮門口。雖然那些線索很凌亂，但如何處理這件事，崔敬忠的心里早就有了決斷。政和殿，虞帝高坐御座，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崔敬忠躬著身子，走到御座之下磕頭。“陛下。”

    皇帝微瞇著眼看向崔敬忠，“你起來。”

    見皇帝沒有發火，還讓自己平身，崔敬忠的心里又有了諸多猜測。可他并未起身，而是再次將頭重重磕在地上，聲音里帶著悔恨和畏懼。“陛下，老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