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可惜, 她穿著那條裙子,先見的是別人。” 趙向晚的語速很慢,中間還故意停頓, 觀察譚學儒的反應。 也許是因為乍見故人, 譚學儒被帶入過往記憶,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畫面一下子涌進腦海,譚學儒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雙手猛地往上一抬,卻發現被銬在椅子扶手, 他咬牙低語:“是誰?是誰?她先見的那個男人是誰?”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可是她不肯說,一直不說!我哭著趴在她身上, 瘋了一樣的發泄著, 我的雙手一直死死掐著她的脖子。漸漸地, 她的身體越來越冰冷。月光那么美,她的身體卻成了一具尸體。 等到理智恢復,我嚇得魂飛魄散,慌手慌腳地想要處理尸體。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 兇手處理尸體輕松又容易, 真臨到自己了, 卻腦子一片空白。青石灘旁邊是一大片灌木叢, 雜草叢生, 平時根本沒有人過去。我把尸體拖到灌木叢里藏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回火車站,趕上了凌晨五點的火車,快九點了回到招待所, 洗完澡了手還在抖。 心驚肉跳地過了一天,晚上我再次回去,這次帶了工具, 挖了個深坑,把尸體埋了下去。過了這么久,尸體應該已經腐爛了吧?那個地方根本沒有人過去,我又埋得深,肯定沒有人發現。】 趙向晚強忍著不適聽到這里,臉色漸漸有些發白。 看到譚學儒的反應,虞初曉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對母親如此在意,對她穿著新裙子先見了別的男人如此嫉恨,搞不好母親真的是被他害了。虞初曉頹然坐倒,喃喃自語:“為什么要這樣呢?我就是談個戀愛,怎么就鬧到這個地步呢?你把我媽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譚學儒忽然咧開嘴狂笑起來:“你得問問你媽,她那個姘頭是誰!她那天晚上雖然見了我,但卻和另外一個男人上了床。你找那個男人要人去!你媽媽看著是個良家婦女,實際上卻是個蕩.婦,誰知道她跟那個野男人跑哪里去了?” 趙向晚陡然發問:“那個晚上你見到她了!幾點?” 譚學儒的思維一下子被趙向晚拉回到現實,警惕地看著眼前目光銳利的女警,眼珠子轉了轉,笑容頓時收斂起來。 【我剛才說了什么?啊,對,我說那天晚上見到了魏清婉。我怎么就說了呢?我先前是不是對警察說過,我在珠市出差,還有賴寬作證,我倆睡一個屋晚上沒有出去過?前后矛盾的……怎么搞?】 譚學儒開始耍無賴:“沒有,我沒有見過清婉,這都是我臆想出來的。在清婉失蹤之后,我就瘋了,每天做夢都會夢見她。9月23號那天晚上,我和賴科長一起出差,他可以為我作證,我在珠市出差,根本就沒有機會見清婉。” “啪!” 朱飛鵬拿起賴寬的證詞,重重拍在譚學儒面前:“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賴寬已經坦白,1990年9月23日下午6點至9月24日上午9點,這個時間段內他根本就沒有和你在一起,他給你做了偽證!” 譚學儒的臉色一下子便變了。他腦子一片空白,目光呆滯地盯著那張證詞,上面的每個字他好像都認得,可是連在一起卻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賴寬承認了? 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半,賴寬怎么就說了實話? 賴寬畏妻如虎,怎么敢把自己在外面招技的事情說出來? 朱飛鵬看到他臉色泛紅、面部肌肉扭曲、神態極不自然,腦中閃過趙向晚說過的話、季昭畫過的像,已經有經驗的朱飛鵬立刻意識到:這代表譚學儒有說謊嫌疑,正在擔心被揭穿而造成形象損害,內心惶恐不安。 朱飛鵬趁熱打鐵,學著趙向晚的模樣,目光炯炯,牢牢盯住譚學儒,仿佛雄獅狩獵,獵物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觀察之中,正在尋找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朱飛鵬目光太過鋒利,譚學儒的心理防御機制漸漸崩潰,囁嚅著:“我,我那天晚上在招待所睡覺,雖然賴寬出去找女人了,但我真的是在睡覺。” 趙向晚道:“晚上六點吃過飯,你便離開招待所去了火車站,一點有一趟過路車開往星市,你到達的時候幾點了?十點三十四分?那個時候星市火車站人不多,列車員看到你了吧?” 隨著趙向晚一句接一句的問話,譚學儒一顆心越縮越緊,記憶摻雜著種種負面情緒一下子全都涌入腦子里,擠壓得快要爆掉了。 【她怎么知道我坐的是七點半的過路車?】 【她怎么知道火車站人不多?】 【真的有人看到我了?】 【那天走出站的時候,有個女列車員瞟了我一眼,是不是她說的?媽的!事情過去這么久,怎么還有人記得我?早知道不該打扮得那么整齊,干嘛要穿那件花襯衣?太騷包被人記住了!】 趙向晚突然提高音量:“譚學儒,需要我把證人帶過來嗎?” 證人?譚學儒打了個冷顫,以為那天晚上真的有人見過他,并且記憶深刻,心理防線徹底垮掉,抬起捂住臉,甕聲甕氣地說。 “我,我的確晚上回了珠市,見了魏清婉。我愛她,我想她,只分開三天就想她想得胸口疼。她說要和我分手,我舍不得,軟磨硬泡地讓她晚上和我見一面。哪怕要分手,也當面說個清清楚楚,是不是?” 虞初曉越聽臉越白,嘔吐感隨之而來,一個沒忍住,差點吐在桌上。 何明玉看她情況不對,趕緊過來扶住她,關切地詢問:“你怎么了?還好吧?” 虞初曉搖了搖頭,抬起右手,用掌根在胸口上下順著摸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她喘著粗氣,死死盯著譚學儒,一臉的嫌惡:“不要臉!不要臉!你和我提分手的時候怎么沒有說必須面對面說清楚?死纏爛打,我呸!” 虞初曉此刻的心情非常復雜。 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出發,她無法接受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心里卻只有別人,而這個別人,正是與自己相依為命、說可以為她奉獻一切的母親。 譚學儒一臉深情地訴說對魏清婉的愛戀糾纏,虞初曉覺得惡心。 何明玉嚴肅地看著虞初曉:“你母親生死未定,眼前這個男人很有可能是害死她的兇手,你還只想著他為什么和你分手、為什么不愛你只愛你媽媽?” 太涼薄了!就算是魏清婉搶了她的男人,但比起性命,孰輕孰重? 那可是將她撫養長大,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母親啊。 聽到何明玉的話,虞初曉明顯地呆滯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是追查母親失蹤真相的,不知道為什么一見到譚學儒,卻全忘記了初衷,一心只想抓著這個負心漢責罵幾句。 虞初曉反應過來,再一次盯著譚學儒,眼眶微紅,終于頭腦清醒了一回:“我媽媽,是不是被你害了?這么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是不是被你害了?!你說呀!” 譚學儒沒有說話,腦中天人交戰。 【該怎么說?該怎么辦?已經認下了24號凌晨見魏清婉的事實,該怎么擺脫殺人嫌疑?見了就見了,賴寬這個狗東西都說了實話,看來不認不行。不怕不怕,我只是見過她,我可以認下和魏清婉發生關系,但絕對、絕對不能認殺人罪名!】 想到這里,譚學儒搖著頭:“沒有,我沒有害她。你媽媽和其他男人有關系,她應該是見過我,和我說了分手之后,就回頭去見其他男人,然后不見了。” 他突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朱飛鵬:“警察同志,我晚上是見過清婉。她那天穿得很清涼,脖子上、胸口、大腿上都有被親吻過的痕跡,你們懂的吧?她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男人。她見了我之后,直接提出分手,然后就走了。我呆呆坐在那里,等到心都涼透了就回了火車站,坐火車回了珠市。” 朱飛鵬迅速抓住他話語中的漏洞:“你們約在哪里見的面?” 譚學儒張了張嘴,神情有些慌亂。 只要說出約會地點,拋尸位置就不遠,萬一被警察發現了呢? “棗河,棗河河邊,從火車站出發,最近的約會地方不就是棗河?我記得那里有不少柳樹吧,我們倆就約在柳樹下碰頭。” “哪一棵柳樹?” “時間過得那么久了,哪個還記得?” “從火車站出發,到達約會地點走了多久?二十分鐘?三十分鐘?四十分鐘?” 雖然朱飛鵬想要模仿趙向晚的問話方式,逼出正確答案,可惜譚學儒的面部肌肉繃緊,眼神游離,看不出來他的微表情變化。朱飛鵬轉頭看了趙向晚一眼,眼中帶著求助。 趙向晚微微頷首,接著朱飛鵬的話開始詢問。 “火車站出來,走路、三輪還是面的?” “很好,你是走路去的棗河邊。走了多久?那天月光很好,路上沒有碰到人嗎?不知不覺走過去,差不多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哦,三十分鐘。順著站前路往棗河方面走,大約走到哪里?” 趙向晚稍微停頓了一下,開始心算。 何明玉算數快,馬上給出答案:“步行速度每分鐘六十到一百米,他大約走了一千六到三千米。” 三人早已配合默契,朱飛鵬拿來星市地圖,用手點著地圖,順著站前路出發,在三十分鐘路程位置畫下一個圈:“這里!” 趙向晚鳳眼微瞇,緊盯譚學儒的表情:“你在這里等她?還記得旁邊的環境有什么特點?柳樹多?” 譚學儒亂了心神,拼命點頭:“是是是,那個地方柳樹多。” “河邊沒有石頭?” “沒有沒有,一塊石頭都沒有。” 譚學儒臉色泛紅,眼神游離,已經被微表情行為學理論培訓出來精準判斷力的朱飛鵬立刻道:“你在說謊!” 譚學儒強笑道:“我,我說的是實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