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季昭的情緒被趙向晚安撫下來, 拿起畫筆快速勾勒起來。 不過幾分鐘,一個成熟、性感、嫵媚的女子躍然紙上。她將長發挽在腦后,眉眼溫婉, 嘴唇豐潤,的確很勾人。 趙向晚拿過畫像,遞給朱飛鵬。 朱飛鵬將畫像舉至譚學儒面前:“這, 是不是魏清婉?” 譚學儒看到畫像, 瞳孔猛地一縮。隨即眼神渙散,鼻翼張開,呼吸頻率加快,整個人變得有些亢奮。 這是恐懼的表現! 趙向晚先前坐得遠,并沒有聽到譚學儒的心聲,便安心當一名實習警察,認真做著筆錄。先前聽錢勇在那里興奮地描述著譚學儒與未來丈母娘的交往細節,可是現在譚學儒的表現太過異常, 引起了她的警惕。 一個正常的男人, 見到漂亮性感的女人, 第一反應絕對不應該是恐懼。 除非……他真的殺了她。 若是尋常酒話, 市局根本不會如此重視。但在審訊之前,祝康等人做了初步調查,魏清婉于1990年9月23日失蹤,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因此市局才會對錢勇的舉報如此重視,移交重案組處理。 趙向晚抬眸看向譚學儒。 誠如錢勇剛才所說, 譚學儒長得很討女孩子喜歡。因為愛好文學,眉宇間有一股文藝青年的憂郁氣質,有點像現在港臺愛情片里的男主模樣, 難怪能夠引來虞初曉熱情而執著的愛。 長期與趙向晚打交道,每個案件結束之后重案組都會復盤,耳濡目染之下朱飛鵬也漸漸對微表情行為學產生興趣。雖然察覺不出來譚學儒的瞳孔變化,但同為男人,朱飛鵬憑直覺就判斷出譚學儒的態度有問題。 ——季昭筆下的成熟女人,頭發絲里都透著嫵媚,連朱飛鵬看了都心動,譚學儒不是閱人無數?做什么看到畫像這么緊張! 某種程度來說,經驗豐富的刑警只憑一眼便能判斷出眼前人是否有案底在身,也是微表情行為學理論的踐行者。 朱飛鵬腦中警鈴大作:搞不好這貨真的殺了人!他提高音量:“說!為什么殺魏清婉?” 譚學儒將身體向后靠了靠,后背緊貼鐵椅椅背,那一股冷硬觸感讓他仿佛有了支撐,表情瞬間恢復正常。 “警察同志,我沒有殺人,我和虞初曉是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不過早已分手。至于虞初曉的母親魏清婉……我只是幻想了一下和她上床的場景。男人嘛,你懂的,見到漂亮女人,尤其是帶點禁忌意味的,在腦子里意.淫一下很正常吧。” 錢勇在一旁撇了撇嘴:“他昨晚喝了酒,吹噓半天和魏清婉在床上怎么怎么舒服,說比虞初曉更有味道……” 朱飛鵬打斷錢勇的話:“你見過魏清婉母女?” 錢勇點頭又搖頭:“譚學儒前年和虞初曉談戀愛,虞初曉來廠里找他,我見過。魏清婉,我沒見過,不過看虞初曉的模樣也能猜得出來她媽媽是個美人。再說了,你這不是有畫像嗎?畫得這么好看,是個男人都喜歡的嘛。” 譚學儒也漸漸鎮定下來:“如果罵我思想骯臟,我認。我和虞初曉戀愛,對成熟嫵媚的魏清婉也有些心癢癢。不過因為我和虞初曉差距太大,魏清婉不同意我們交往,所以我后來慢慢疏遠了虞初曉,前年就和她分了手,以后再沒有來往。” 朱飛鵬追問:“魏清婉呢?” 譚學儒:“魏清婉是虞初曉的媽媽,我和虞初曉分了手,和她自然也就沒有見過。” 錢勇大聲道:“不是,你昨晚不是這樣說的!” 錢勇轉過頭看向朱飛鵬,“譚學儒說他之所以和虞初曉分手,就是因為魏清婉勾搭他。他說魏清婉雖然比他大了十幾歲,但她做得一手好菜,身材好、長相好、性格好,比起年青不懂事的虞初曉更能滿足他。 譚學儒還說,他是農村人、家里兄弟姐妹多,想在城里找個合適的人安家。甩了幼稚的虞初曉之后,他和魏清婉發展迅速,很快提出結婚的要求。可是,魏清婉拒絕了他。所以他因愛生恨,趁著一次私下約會的機會,把魏清婉殺了,悄悄埋在棗河邊。” 譚學儒搖搖頭,語速平穩:“我沒殺她,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因為魏清婉拆散了我和虞初曉,我就把她想象成一個蕩.婦,被我的男人魅力所征服,在我的強勢力量之下哀鳴祈求,而我則不為所動,偶爾施舍一點雨露,讓她欲罷不能。至于殺人……純粹就是錢勇老是嘲笑我沒有男子漢氣概,所以我就隨口說把她殺了,這樣是不是就顯得我殺伐果斷、很有男人味兒?” 朱飛鵬一拍桌子:“胡鬧!”殺人當兒戲,彰顯男子氣?簡直荒謬! 錢勇“呸!”了一口,一臉的不屑,“算了吧,你以為你是什么好人。你先是和虞初曉鬼混在一起,分手后又勾搭上魏清婉,目的就是報復她反對你和虞初曉結婚。你說過了,魏清婉是個賤人,在床上表現得十分放得開,可是穿上衣服之后便道貌岸然,一臉的玉潔冰清,你想和她結婚她不同意,你感覺自己被她們母女倆耍了,所以一怒之下把她掐死——” 譚學儒大吼:“沒有!” 他額角青筋暴露,顯然動了真怒:“錢勇,我自認對你不錯。朋友這么多年,你老家蓋房子我還借了你二十塊錢,平時一到周末,好酒好菜地招待你,你為什么要誣告我殺人?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錢勇的眼神有些游離,一絲心虛涌上來,但很快就被嫉恨所淹沒,他撇了撇嘴:“你對我好,那都是有目的的!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顯擺,炫耀你有女人緣,炫耀你有文化,顯擺你一個臨時工過得比我這個正式工還要滋潤,老子早就看不慣你了。小白臉兒,一天到晚想著靠女人過上好日子,軟飯男!” 朋友之間,如此刀劍相加,譚學儒感覺內心一陣刺痛,頹然低下頭,喃喃自語:“反正,我沒有殺人,我只是談了場沒有成功的戀愛,我沒有殺人。” 朱飛鵬將目光轉向趙向晚。 趙向晚認真傾聽譚學儒的內心。也許是因為時間久遠,譚學儒的內心建設已經完成,此刻除了【我沒有殺人】這句話之外,其余一絲不和諧的聲音都沒有。 趙向晚迎著朱飛鵬的目光搖了搖頭,意思是自己暫時也沒頭緒。 審訊結束,朱飛鵬與趙向晚、何明玉一起向許嵩嶺匯報進展。 許嵩嶺先問朱飛鵬:“你看出了什么?” 朱飛鵬思索片刻:“譚學儒期待通過婚姻改變命運,與虞初曉談婚論嫁,發生過男女關系,但因為魏清婉的反對而分了手。他對魏清婉懷恨在心,幻想與她發生關系,并將她殺害,的確很正常。至于有沒有真正殺人,還有待進一步調查。” 何明玉補充一句:“祝康師兄他們反饋過來的消息,魏清婉于前年,也就是1990年9月下旬失蹤,至今沒有蹤影。譚學儒與虞初曉正是9月初分手,從時間線來看,魏清婉有可能被懷恨在心的譚學儒殺害。” 趙向晚點點頭:“他看到魏清婉的頭像時,眼睛睜大,瞳孔縮小,鼻翼擴張,呼吸變快,嘴角向下,眉心因為眼睛睜大而上挑,形成豎紋,這些表情都代表恐懼。” 朱飛鵬一拍大腿:“對!我當時看到譚學儒的表情時,就感覺到不正常,但是說不這么清楚,還是向晚觀察仔細。我記下來了,從眉心到眼睛再到鼻子、嘴角,這些微表情變化原來代表的是恐懼。” 何明玉也分析說:“是啊,季昭是根據譚學儒的描述畫出來的頭像。如果譚學儒與魏清婉有過男女關系,那他看到畫像時應該是歡喜、亢奮,如果譚學儒憎恨魏清婉反對他與虞初曉結婚,那他看到畫像時應該是憎恨、厭惡,不管是哪一種情感,都不應該有恐懼。 因此,我懷疑譚學儒有可能殺了魏清婉。事隔一年零十個月,譚學儒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不會再有人懷疑他殺人,現在陡然被人舉報,看到自己所殺之人的畫像,他的第一反應是恐懼,這很正常。” 許嵩嶺看到重案一組的年輕人都快速成長,圍繞著趙向晚的微表情行為學理論不斷探索,內心歡喜,抬手拍了拍朱飛鵬的肩膀:“不錯!你們這個小組要記得隨時總結,等將來寫份完整的報告,我讓你們在年終表彰大會上去露個臉。” 朱飛鵬立定、敬禮,咧開嘴興奮地答了一聲:“是!”能夠在市局年終表彰大會上露臉做報告,這可是莫大的榮譽。 趙向晚抿唇微笑,心里也挺高興。讀心術只有她一個人擁有,但世上罪犯那么多,一個人的力量太過微小,如果能夠用科學的理論來武裝所有刑警,讓惡人都無處躲藏,那該多好。 許嵩嶺道:“魏清婉失蹤,是省機械廠保衛處報的警,金蓮湖派出所立的案。你們到省機械廠調查了解下,看看有什么新的線索。尤其是虞初曉,你們要認真仔細詢問,不要漏掉任何一個可能對案件偵破有幫助的細節。” 朱飛鵬、何明玉、趙向晚同時立定敬禮:“是!” 季昭站在一旁,臉上毫無表情,但目光停留在趙向晚舉至眉側的右手,神情也變得莊重起來。 季昭那清潤的少年聲音在趙向晚腦海里響起:“這是,敬禮?” 趙向晚收回手,雙手自然下垂,走到季昭面前:“對,舉手禮,既是禮儀,也是情感表達方式,表達敬意、莊重與熱愛。” 季昭的眼中多了一絲神采,學著她的模樣,右手五指并攏、手掌伸平,舉至右眉或右太陽穴附近,然后放下。動作標準、利落,讓他看上去英姿勃發,與平時的慵懶貴氣截然不同。 許嵩嶺笑著說:“咱們警隊果然改造人啊,季昭現在越來越有警察風范了。”如果讓季錦茂看到這個場景,估計笑得眼睛都沒了。 趙向晚回禮,兩人相視一笑。 【敬意,與熱愛。】 當趙向晚的右手剛剛放下,置于身側時,季昭伸出左手,輕輕覆蓋上她的手背。 季昭的手掌很大,手掌纖長、骨節分明,是一雙男性感十足的手。也許是因為長期繪畫,他的關節很軟,觸感綿柔,扣在手背上就像一張細密的網,網住趙向晚跳動的心。 季昭的內心世界里,曾經被白雪覆蓋的草地早已積雪消融,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的青草地。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忽然開出一朵粉紅色的小花,顫巍巍、嬌弱弱,迎著陽光、迎著風,羞澀地綻開花蕾。 小云雀飛到粉色小花旁邊,歪著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