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走路有點往前傾,右腳總像是被爛泥粘住一樣,怪怪的?!? “臉嗎?沒看清。我當(dāng)時多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就像是有毒一樣挖過來,嚇得我不敢再看?!? “是,我也不敢看,那人一看就不是個什么好東西,我哪里敢多看?!? “我倒是認(rèn)真看過一眼,其實眉眼長得還不錯的,濃眉大眼,很精神。就是那打扮花里胡哨的,蠻嫌人。哦,對了,他嘴唇右上邊,好像長了燎泡。” …… 這一回,面對擁擠的人群,聽著嘰嘰喳喳的話語,季昭并沒有表現(xiàn)出慌亂與驚恐,反而和趙向晚一樣,安靜地傾聽著一切。 聽完眾人的描述之后,季昭沉吟片刻,筆走如飛,不過二十分鐘,一個痞里痞氣的男人便躍然紙上。 就連大一學(xué)過一年美術(shù)的建筑學(xué)專業(yè)學(xué)生顧之光都驚掉了下巴:“這,這也太出神了吧?”他盯著這幅素描看了半天,望著趙向晚,“你確認(rèn),他只是個普通的畫像師?” 趙向晚微笑不語。 天才畫家,超寫實派開創(chuàng)者,季昭來市局當(dāng)一名畫像師,完全是牛刀小試。 【我畫得像不像?】 季昭看著趙向晚,黑漆漆的眸子里閃著雀躍的光。 有了讀心術(shù)之后,趙向晚與人對話通常會聽到兩道不同的聲音,人們“心口不一”,這讓趙向晚有些不適。 季昭不同,他的內(nèi)心世界在趙向晚眼里有畫面,純潔而簡單;他有語言障礙,那道少年青澀聲線只有趙向晚聽得到。 這份單純真實讓趙向晚感覺自在輕松,迎上季昭的目光,趙向晚微笑著點了點頭。 趙向晚的笑容雖淺,卻給了季昭莫大的鼓勵。那雪白世界里,金色陽光灑下來,星星點點的小草從雪地冒出來,漸漸匯聚成一片草地。 “啾啾啾——”云雀從樹枝上蹦跳而下,站在草地中央開始鳴叫。 春天,來了。 趙向晚看到他內(nèi)心世界的變化,濃濃的成就感涌上來——自己的笑容與肯定,就是季昭內(nèi)心世界的陽光。 顧之光的目光從趙向晚臉上移到季昭臉上,嘀咕了一句:“不就是長得漂亮一點嗎?小小一個畫像師,哼?!? 雖說顧之光不服氣季昭能得到趙向晚的笑臉,但季昭的存在的確加快了案件的偵破。 湛曉蘭1988年4月來到星市,第一站便是在吉祥飯館當(dāng)服務(wù)員,不過事隔三年多,雖然吉祥飯館還在,但老板幾經(jīng)易手,唯一記得湛曉蘭的只有原來的洗碗工、現(xiàn)在的掌勺大廚。 畫像出來之前,大廚連連擺手:“不記得了,不記得了。當(dāng)時我也和湛曉蘭一樣,剛來城里打工,在飯館洗碗,就是個天天窩在廚房里的小雜工,哪里注意得到飯館里有誰來吃過飯、是不是有人追求過她?” 畫像出來之后,大廚瞪圓了眼睛:“是這個人嗎?我好像見過。開一輛黃色面包車,經(jīng)常吆五喝六地來飯館吃飯,晚上喝得醉醺醺的,還敢開車回去,當(dāng)時飯館老板娘背后罵過他,說他遲早會害死別人?!? 黃毅沒想到這么順利,追問:“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大廚:“只知道別人都喊他阿鋒,但具體叫什么……哦,對了,他和飯館當(dāng)時的老板娘汪貴玲關(guān)系不錯,你們要是能找到她,應(yīng)該就能找到阿鋒?!? 汪貴玲開過餐飲,在工商部門登記信息齊全,很快就被警方找到。有了汪貴這條線,公安系統(tǒng)很快鎖定人稱“阿鋒”的熊成鋒。 兩天之后,熊成鋒被抓獲。 可是,這人嘴很硬,什么也不肯說。 賈俊楠心憂湛曉蘭的下落,顧不得畢業(yè)設(shè)計,蹲在派出所等結(jié)果。 湛萍與匆忙趕來的哥嫂一起,焦急地等待消息。 與湛曉蘭有關(guān)的四個人,因為共同的目標(biāo),每天都會碰頭,漸漸相互了解。湛曉蘭的父母對賈俊楠印象不錯,就連一開始執(zhí)反對態(tài)度的湛萍也大有改觀。 只是……再喜歡賈俊楠又怎樣呢?現(xiàn)在連湛曉蘭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趙向晚周一學(xué)校課多,等到下課后趕到派出所審訊室,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 姚國誠與黃毅已經(jīng)審了熊成鋒一整天,兩人胡子拉碴,眼睛泛紅,神情憔悴,看得出來精神壓力很大。一見到趙向晚,黃毅便將手中筆錄本交給她,讓出位置,示意她坐下。 姚國誠的聲音里帶著疲憊,以手揉額:“五月十五日,星期五,下午五點半到六點,你在哪里?” 熊成鋒低頭不語,長長的劉海耷拉下來,將眉眼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我找過那么多個女人,也就曉蘭懷了我的孩子,當(dāng)時不愿意被她拖累,再加上玩膩了,毫不留情和她分了手。可是現(xiàn)在回過頭來看,唉!只怪當(dāng)時沒珍惜啊。】 眼前筆錄一片空白,聽到熊成鋒的內(nèi)心戲,趙向晚略微松了一口氣。不開口不要緊,只要能聽到他的心聲便不怕。 姚國誠等了半天,熊成鋒一直拒不配合,便提高音量再次重復(fù)剛才的話。 熊成鋒緩緩抬起頭,看著黃國盛,嘴角扯了扯:“警察同志,都過去一個多星期了,我哪里知道那天做了什么。不如你來告訴我,那天我做了什么?” 黃毅很不滿意他的態(tài)度,厲聲喝斥:“嚴(yán)肅點!現(xiàn)在是我們在問你,老實回答。” 熊成鋒抬起被銬起來的雙手,抵在額頭,懶洋洋地回答:“不記得了。” 【呵,老實交代,牢底坐穿,這個道理我懂。我不說,誰能知道我做過什么?曉蘭啊曉蘭,你得感謝你那爭氣的肚子,要不是只有你給老子懷過孩子,只怕你早就沒命了。】 趙向晚的一顆心臟急速跳動起來。 ——湛曉蘭沒有死!她還活著! 主審是姚國誠,按理說趙向晚不該開口,但情況緊急,趙向晚顧不得這些。她將筆放在桌面,輕聲問道:“湛曉蘭還活著,對不對?” 趙向晚的聲音清冷而平靜,似溪水流過草灘,打破審訊室焦灼氣氛。 抵在熊成鋒額頭的那雙手猛地下垂,露出一雙圓而大的眼睛。極深的雙眼皮,眸色微黃,瞳孔一縮,顯然這話直擊他內(nèi)心。 姚國誠、黃毅審了一天,絲毫收獲都沒有,正在煩躁之中,聽到趙向晚這句話,黃毅脫口而出:“她還活著?真的假的?” 趙向晚點了點頭。 黃毅再問:“你怎么知道?” 趙向晚看一眼熊成鋒。 黃毅抬手在腦門上重重拍了一記,也是!怎么能當(dāng)著嫌疑犯的面討論這個? 熊成鋒內(nèi)心掀起驚濤駭浪,但他心理素質(zhì)好,臉上半點沒有顯露出來。等回過神來,他狠狠地挖了趙向晚一眼,看她一張?zhí)O果小臉,態(tài)度平和,頓時便輕慢下來。 【哪來的小警察,恐怕是剛畢業(yè)分配過來的吧?屁都不懂,胡亂開口猜測。啊呸!還真讓她誤打誤撞,猜對了。老子還等著曉蘭給我生兒子呢,干什么殺了她?】 再一次聽到“給我生兒子”這五個字,趙向晚目光微斂。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熊成鋒如此執(zhí)著,似乎只有找到湛曉蘭才能生兒子,但可以肯定的是,湛曉蘭的確在熊成鋒手里。 “你在這里,誰給曉蘭做飯?餓到她、壞了身體怎么辦?” 熊成鋒嘴唇一歪,配合著嘴角燎泡再顯邪氣。 趙向晚手指微動,如果不是因為身邊環(huán)境陌生,真想取出筆記本寫下一筆——嘴唇歪斜,說明此人焦慮不安,可能身處困境,或遇到大麻煩。 【媽的!這幫警察動作真快。幸好我早就開車把曉蘭送到我老娘那里,給她手腳戴上鐵鏈子,拴在床腳,鑰匙在我身上,我媽就是再心軟也不能把她給放嘍?!? 聽到這里,趙向晚再無絲毫猶豫,眼中怒火一閃,“啪!”地一聲,手掌拍在桌面,霍地站起。 “既然你不擔(dān)心她的安危,那看來有人幫你看守,對吧?” 熊成鋒身體后仰,開始躲閃趙向晚的逼問。 “很好,既然有人看守,那這個人一定是你最信任的人。是誰?” 熊成鋒嘴唇緊抿,轉(zhuǎn)過頭,頸脖僵硬。 “朋友,還是父母?” 審訊室忽然安靜下來。熊成鋒牙齒緊緊咬住嘴唇,這代表他在認(rèn)真揣摩趙向晚的話:這個女警到底知道多少? “很好,原來是你父母家?!壁w向晚轉(zhuǎn)過頭看向姚國誠,“姚警官,湛曉蘭現(xiàn)在熊成鋒父母家,查一查他的戶籍檔案吧?!? 黃毅匆匆出門調(diào)查戶籍資料,趙向晚卻一直緊緊盯著熊成鋒。 熊成鋒的神情忽然放松下來。 看到他雙肩舒展、唇角上揚,趙向晚心生警惕:不對,他這個反應(yīng)不對,這說明戶籍檔案可能查不到他父母的住址! 【去查,你們只管去查,能夠在戶籍檔案里找到我媽,我算你們狠!兩年前我爸死了,就把老娘接到星市,在湖夏區(qū)五支溝那里買了個舊屋住著。我就這么一個老娘,平時都是一個人過去,身邊根本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老子殺的人多了,如果沒個安全地方怎么行?】 殺的人多了?這人殺了很多人! 大案! 越是大案,越要沉住氣。 趙向晚緩緩坐下,強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腦子飛速運轉(zhuǎn)。湖夏區(qū)五支溝——這是用讀心術(shù)聽來的信息,微表情行為學(xué)那一套可沒辦法解釋,為什么自己能夠知道如此具體的地址。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