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人一走,伙計也并未難為他們,這套衣服以二兩銀子的價格定了下來。 從綢緞莊出來,江采霜不解地問道:“方才那少東家離開后,你為什么不讓我繼續問了?” 謹安眼眸微瞇,眼底厲光一閃而過,“他并沒有走,藏在后堂偷聽呢?!? “沒想到他小小年紀,便如此貪婪狡詐?!苯伤仡^看了眼綢緞莊落灰的招牌,心下有些奇怪,“不過南生的記憶里,俞家的綢緞生意做得不小,已經到了行首的地步。怎么看今日這家鋪子,店面并不大,生意也不太好的樣子?” 這跟南生的記憶相差太遠了,難道是短短幾年間,俞家就已經落寞了? “吃面條嘞,絲雞面,炒鱔面,筍潑肉面,魚桐皮面……什么澆頭都有。” 綢緞鋪對面的大路邊,支起個面攤,涼棚下面還有幾個空座。 兩人走到涼棚下,隨便點了兩碗面條。 等店主端著面過來,謹安不動聲色地打問:“敢問店家,這里是以前那個綢緞行行首俞家嗎?” “你說對面那家店啊?”店主將面碗端到桌上,用來隔熱的毛巾一甩,搭在肩頭,“是那個俞家,不過早就不行了。自從俞老爺重病在床,幼子俞金亮又是個不成器的,不善經營,家產都快被敗光了。” 其他食客搭話:“俞老爺就是被這個不孝子活活氣死的。俞家綢緞莊價比別家都貴,繡娘手藝也不怎么好,估計過不了多久,最后一家店面也得抵出去了?!? 謹安又問:“俞家幼子有個姐姐,諸位可聽說過?” “自然聽說過,從前俞金亮他姐姐在的時候,鋪子里生意可紅火了。不過好幾年不見她來店里了,估計是嫁到外鄉了吧?!? “我怎么聽那俞老二跟人說,她姐姐嫁到高門當誥命夫人去了?每回在賭場欠了錢,俞老二可都讓人去易康街要錢。” “你聽他瞎吹吧,他家如今落魄至此,伸長了脖子也夠不上世家的門楣。” 有個食客問:“易康街是什么地方?” “皇親國戚住的地方。伯府,聽說過嗎?” 江采霜吸溜了一口熱氣騰騰的鮮面條,碰了碰謹安的胳膊,輕聲問他:“謹安,你知道易康街住的是哪個伯府嗎?” 謹安若有所思,低聲說了句:“康平伯府?!? “這么巧?” 采薇姐姐要嫁的,不就是康平伯府嗎? “你知不知道易康街離我們有多遠?” 謹安顯然對京城各處十分了解,稍加思忖便道:“易康街在東市那邊,乘馬車大約要一個半時辰。” “這么遠?我下午要和堂姐出門,正好去東市看看,到那時再找機會去康平伯府吧。” “也好。道長千萬小心,遇到事情記得用機關鳥給我傳信。” 江采霜正要應下,想起他方才在綢緞莊的打趣,頓時鼓起了臉頰,“哼”了一聲后就不再理他。 下午,江采霜和堂姐一同出府,去街上給江采薇挑選新婚賀禮。 兩個小姑娘被琳瑯滿目的路邊攤位吸引了視線,正在一個香粉攤前挑選。 江采青贊嘆道:“這盒梅花香粉真是好聞,花香馥郁中又不失清幽,讓人聯想起詩中所說‘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意境。這樣的香粉拿兩盒來?!? 江采霜湊近聞了聞,“好香?!? “這個盒子上水仙花的雕刻真是栩栩如生,香粉也芬芳四溢,真真配得上那句‘韻絕香仍絕’?!? “好香?!? 江采青自小飽讀詩書,各種名章古篇信手拈來,遇到感興趣的香粉甚至能出口成章,引來許多百姓駐足叫好。 可江采霜每次都只能撓撓臉頰,干巴巴地說一句:“好香?!? 江采霜隨便挑了一盒拿在手里,正在仔細觀察盒子的雕工,人群中不知從哪沖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一把奪走了她手里的香粉,擠開人群往外面跑去。 “哎——”江采霜伸出手想要攔住她,可女人出現得突然,她完全沒反應過來,就那么被她把香粉給搶走了。 “妹妹,你沒事吧?”江采青緊張道。 “我沒事,只是她把香粉搶走了?!? 店老板更是生氣,砸了下手里的雞毛撣子,“哪來的瘋婆子?香粉還沒給錢呢?!? 江采霜掏出幾枚銅板,“我來付吧,你就當是我買下了?!? 店老板千恩萬謝地收下。 “剛才跑過去的是趙大壯的媳婦吧?” “我瞧著也像,好好的一個婆娘,突然就跟撞了邪似的瘋了,留下一對年幼的女兒,往后可怎么生活?” 聽了周圍百姓的話,江采霜心下不免升起好奇,“撞邪?” “是啊,以前趙家婆娘可是出了名的勤快良善,夫妻倆都在酒樓里幫工,剩下的好菜好飯都會施舍給附近的乞丐,街坊四鄰有什么事,他們也熱心幫忙??烧l知道,三個月前,趙家婆娘突然就瘋了,每天瘋瘋癲癲,胡言亂語,說什么有鬼有神的。聽說有的時候,還會大半夜起來梳妝打扮,可嚇人了。趙大壯為了照顧她,連酒樓的差事都給辭了?!? 江采霜忙問:“趙家住在哪里?” “就住在云來酒樓后頭的甜水巷,門口有個大槐樹那戶?!? 江采霜謝過回答的大娘,正要跟堂姐提及,堂姐便猜到了她的用意:“你想去她家里看看?” 江采霜點頭,“嗯。我覺著她的情況有些奇怪,興許我能幫上忙。” “跟我來?!苯汕嗬狭笋R車,命車夫去云來酒樓。 到酒樓以后,她要了個雅間,風風火火地拉著江采霜上樓。 “我跟妹妹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許進來打擾?!? 門口的婢女和護衛齊齊應下,“是?!? 江采青反手關上門,握著江采霜的手,目光炯然,“我們走吧?!? 江采霜還沒從她這行云流水的操作中反應過來,就被姐姐徑直拉到了窗邊。 “你會騰云駕霧嗎?”江采青一只腳搭在窗沿,回頭問她。 江采霜撥開被風吹到嘴邊的碎發,誠實地搖了搖頭,“不會?!? “那你會御劍飛行?” “也不會?!? “那我們怎么去趙家?” 江采霜眨了眨眼睛,在堂姐期待的目光下,慢吞吞地道:“……走路去?!? 她一個人倒是可以飛檐走壁,但帶上堂姐就不太方便了。 江采青突然覺得窗欞有點高,外面風也有點大,悻悻地把腳收了回來。 “翠翠她們一直跟著我們,寸步不離,只有在這里才能把他們支開,可是我們怎么才能從這里下去呢?” 江采霜探頭往窗外看,指著前面的屋脊說道:“我們先跳到那個屋脊上,然后再順著屋頂走到墻角那棵樹,順著樹滑下去就好了?!? 江采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可行!就按你說的辦?!? 窗欞距離屋檐仍有些距離,江采青不敢下去,于是江采霜扯下了雅間的紗幔,綁成長長的布條,讓姐姐拽著布條下來。 她自己則是勇敢地一躍而下,提前在下面接著。 云來酒樓,臨街的雅間內。 宋允蕭剛求著燕安謹弄掉他臉上的紅花,正在照鏡子呢,湊巧在鏡中瞧見這一幕,滿臉震驚地道:“天子腳下,白日里竟也有盜賊出沒?還是兩個女賊。” 燕安謹隨意地瞥了一眼,覺得站在屋頂的綠衣姑娘,身形頗有些眼熟。 “有哪個賊會在白天出沒?再說了,你看她們二人的衣著,像是缺少財物……”說到這里,燕安謹眼神一定,驀地收聲。 站在屋頂的綠衣姑娘,擺手招呼紅衣姑娘跳下來。扶她站穩后,江采霜轉了個身,剛好露出正臉,被燕安謹瞧見。 燕安謹舉杯喝茶,朝身旁的林越使了個眼色。 林越會意,故作詫異道:“咦,那不是白露道長嗎?” “哪個?綠衣服那個,還是粉衣服那個?”宋允蕭登時來了興趣,“她們這是要去哪兒?” 林越低頭,“這……屬下哪里知道?!? 宋允蕭一方面好奇這兩個姑娘不走尋常路,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另一方面也想見識見識制造機關鳥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不行,我得跟著去看看?!? 趁江采霜二人轉身朝大樹走去,宋允蕭也從窗口躍了出去。 雅間內,燕安謹坐在茶香裊裊的桌案后面,眉眼間好似籠了一層薄霧,俊美的面容依舊蒼白如雪。他看著手里的折子,神色晦暗不明。 樹妖案和槐街案雖然疑點已清,可以結案。但其中涉及妖邪,不好將個中細節公之于眾,便將卷宗設為隱秘,只公布了嫌犯和最后的處罰。 這樣不清不楚,自然會引起諸多大臣的不滿和彈劾,認為他執掌的懸鏡司不過是徒有其名,不該有這么大的權力。 想必圣上在此時召他進宮,便是為了此事。 林越拱手道:“殿下,您該進宮了。有宋公子護著,白露道長自身又有武藝,想來此行應該不會出什么差錯?!? 燕安謹手中的折子一角燃起火苗,他隨手將其丟在桌上。很快,整個折子便燒成了一團灰燼。 燕安謹朝窗外看了眼,收回目光,姿態優雅地斂袖起身,“走吧?!? 江采霜從樹上跳了下去,江采青抱著樹干慢慢滑,兩個人都落到了平地上。 “姐姐,這里就是云來酒樓的后巷,我們找找哪家是趙家?!? “好。” 這些小巷子七拐八繞,她們找人打聽問路,終于找到了甜水巷。 瘋女人坐在槐樹下,往臉上涂著色彩斑斕的香粉。 院子里走出一個男人,拿布巾給她擦了擦臉,拉著女人起身往外走,“一會兒不見你怎么又跑出去了?你在哪兒拿的香粉?還沒給人家銀子吧,你還記不記得是哪家鋪子?” 女人掙脫他的束縛,跑到樹后面躲了起來,抱著頭往墻根下藏,嘴里喃喃自語,“有鬼,有鬼?!? “大白天的哪來的鬼?你別怕,跟我去街上,先把錢付給人家。” “我不去,我不去,有鬼,好多血,好多血!”瘋女人情緒越來越激動,突然嚎了一聲,飛快地朝巷子口跑去。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