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阿房解下頭上鳳冠,放在桌案上,大秦皇后的面容暴露出來。 阿房的容貌不難看,但也確實沒有多么貌美。 眼睛略大,臉龐略寬,配上稍顯暗沉的膚色,別說和始皇帝的那些嬪妃比,便是和大部分宮女相比,阿房的容顏也占不到上風。 在這美女如云的后宮,阿房容貌只能說是中下之姿,實在是一點也不出彩。 但偏偏,始皇帝就選了她為大秦后宮之主,選了她做大秦皇后。 即便是在阿房沒有生育能力,一生必無所出的情況下,始皇帝仍然沒有想過廢后。 始皇帝要求后宮所有公子,公主都要認阿房為母,喚阿房為母后。 沒有子女,那后宮其他妃嬪但有所出,便都是阿房子女。 始皇帝厚待阿房至此。 阿房后位,無可撼動。 嬴扶蘇聞言,臉上顯出無可奈何的神色。 大鄭宮是嬴扶蘇寢宮,是一整個宮殿,內里有多個房間。 阿房從前殿進,過中殿,繞偏殿,入后殿。 她將大鄭宮七個房間都看了一遍,盯著嬴扶蘇新換的床榻道:“這床榻顏色……” 走上前伸手摸摸床榻的木料,阿房眼中異色一閃。 “原來如此,這木料與我寢宮中木料不同。按規制,皇宮所有床榻都應是花梨木,這怎么用的是榆木。” 阿房的聲音輕輕柔柔。 但是當一個人能輕易決定他人生死時,就算這個人的聲音再溫柔,聽在那些生死不由己的人耳中,也是威嚴十足。 兩個宦官瑟瑟發抖,眼神偏移不定,低著頭輕輕地打哆嗦。 “大膽!皇后問話,竟無人相應,你們都想死不成?” 阿房侍女怒容,掃視嬴扶蘇寢殿所有宦官,宮女,訓斥道。 僅看表面,她比皇后阿房還要有威嚴一些。 嬴扶蘇輕嘆口氣,緩步上前,道:“母后,是兒子喜歡榆木床,命人換之。” 貼著墻邊站的兩個宦官聞言,心中大定,呼吸漸漸平緩下來,身體也不再顫抖。 他們低著頭,沒有看見阿房侍女怒斥時,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時間多了一息。 “你喜歡榆木床。”皇后重復一句,道:“那與母后說說,你為何不喜花梨木喜歡榆木。” 嬴扶蘇哪里知道花梨木和榆木的區別。 他學的是儒學,讀的是百家經典,這種木匠才會知道的知識他哪里會知道。 沉吟片刻,方道:“扶蘇之前用的花梨床經炭火烘烤,有好多地方開裂。扶蘇一日力氣用大,將花梨床打壞。要他們換床榻時,便要他們以榆木造之。” 阿房輕笑。 “花梨木之木香有安神助眠之用,其木雖易有蟲蛀,但卻是天生的不易干燥。” 嬴扶蘇臉上一紅,想說些什么。 篤篤~ 阿房敲了敲榆木床,聽著榆木沉悶的響聲,道:“而榆木的紋絡很好看,硬度和韌性也都不錯。你若說是喜愛其花紋條理,母后便信了。但你偏要說炭火烘烤,干燥開裂。扶蘇,榆木的缺點便是干燥性不美。” 阿房環視著著榆木床,一手指著榆木床一點,一手招嬴扶蘇過去。 嬴扶蘇近前,順著阿房手指處一看,是一條細小裂紋。 阿房摸著嬴扶蘇的頭,柔聲道:“母后告訴你,榆木比花梨木更容易開裂。” 嬴扶蘇面露訕訕之色。 阿房側頭看了眼身旁侍女。 侍女心領神會,行至剛才打哆嗦的兩個宦官面前。 一手抓住一個宦官衣襟,大力一扯。 兩個宦官被扯跪在地。 侍女粉面含煞,怒聲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將黃梨木換做榆木!” 兩宦官對視一眼,互換眼色——將事情推到長公子身上。 一邊向阿房叩首,一邊大聲解釋。 “冤枉!是長公子要小人們換的!” “我二人完全是按照長公子吩咐!” 嬴扶蘇轉頭,看著兩個宦官模樣,面露一絲不忍,對阿房道:“扶蘇誤以為榆木比花梨木干燥性好的多,才有此錯,不干他們的事。” 兩宦官聞聽此言連呼冤枉,聲音更大了,底氣更足。 阿房聽著兩宦官呼喊,眼中也流露一絲不忍,但仍輕輕地沖著侍女點點頭。 侍女得阿房許可,立刻喝道:“爾二人膽敢欺瞞皇后,杖斃!” 兩宦官大驚失色。 “冤枉啊!長公子救我等!” “長公子,我二人皆是遵照長公子言行行事,未有半句謊言!” “且慢!” 嬴扶蘇制止要出去叫郎官進來,把兩個宦官拖走的皇后侍女。 向著皇后阿房深施一禮,道:“母后,此事實是扶蘇之錯。母后若罰,便罰扶蘇可也。” “你自幼學儒,儒家哪部經典要你欺瞞父母?你若再要行此不正直之事,我這便請陛下來此。看看這黃梨木變榆木到底是你之誤,還是這兩宦官之錯。” 這回還不等嬴扶蘇開口,兩個宦官已是涕泗橫流,連跪帶爬地膝行到阿房腳下。 “皇后息怒皇后息怒,是我二人財迷心竅,將黃梨木換掉,以榆木替之!” “此事與長公子無關,全是我等過錯!” 二人主動認錯,因為他們知道。 皇后懲罰是將他們拖出去杖斃,只死他們兩個人。 要是等始皇帝來了,知道他們不但盜竊宮中財物,還膽敢把錯誤推到長公子身上,那肯定夷他們三族。 死一人還是死三族,這筆帳誰都會算。 阿房看向嬴扶蘇,道:“你還要和母后說什么?” 嬴扶蘇道:“《論語》有言: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是說父親為孩子隱瞞,孩子為父親隱瞞,正直便在其中了。今日扶蘇為他二人性命隱瞞母后,也是正直的舉措。不過是些許財物,何必壞了她二人性命,請母后寬恕他二人。” 阿房坐在嬴扶蘇床榻上,拉著嬴扶蘇坐下,吸了吸鼻子道:“近幾日無黃梨木之木香,我兒睡覺可好?” “未感不適。” “母后若是在此,卻是睡不好。今日回了寢宮,也睡不好。” 阿房盯著跪在她身前,恐懼連連,求饒不斷的兩個宦官。 “我兒為人所欺,為母者怎能安然入眠。”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