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半個時辰前。 廷尉府,后堂。 不想招惹事端的廷尉正,和恢復神智的廷尉左監隔著一張桃木桌對坐。 這幾日獨自處理廷尉府內務的廷尉正,臉上肉眼可見的疲色甚重。 一邊往嘴里灌著茶湯,一邊道:“中郎將親到樓臺為長安君殺人,你弟之仇,該需放下才是。其要淫辱樓臺管事,這心思總是不正,丟我秦人之面。” 哀色未去的廷尉左監冷目視之,看他那幅模樣,便說他下一秒能將廷尉正吃了,也是大有可能。 廷尉正重重一撴茶碗,茶碗磕在桌桉上發出一聲清脆巨響,差點粉身碎骨。 “你如此看我作甚?若非我護你周全,你三族早已盡墨也!妄言罪施以族刑,夷三族。這條法令還要我來告訴你嗎?” 廷尉左監移開視線,哀怒道:“吾是按照秦律說的處罰方式,有什么錯?若是真的有錯,那也是秦律出了錯。” 秦律是秦國立國根基,誰能改秦律? 始皇帝? 廷尉左監這句話,明著在說秦律,暗地里就是在影射始皇帝。 廷尉正只當沒聽出廷尉左監的言外之意,畢竟死了的又不是他親弟。 “中郎將死守宮城,便是咸陽城破也是不出咸陽宮的。其能帶著郎官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樓臺,這意味著什么你我都清楚。死一人和死全家,你自己掂量著。我倒不希望明日再來廷尉府,換了一位左監。” “泱泱大秦,奉法而行。商君在時,王上功勛卓著的兄長也要受到秦法管制,方有東出滅六國。如今這副樣子,廷尉府都不能依法行事,我等愧對商君啊!” 廷尉正撇撇嘴。 你怎不說商君事后死的有多慘?我可不想與商君一般下場。 “李左監,廷尉大人即刻便到。你若還是如此面貌,休怪我將你再次綁縛,以證清白。” 若不是廷尉府李斯不在,便是你為尊,你此刻怕是早已休沐在家,如右監一般了。 廷尉左監收斂了目中怨恨的神色,默然片刻,方道:“知矣。” 廷尉左監其實心知肚明,自他聽到他的弟弟死在章邯手上時,他就知道他弟弟白死了。 現在說這些,其實都是不甘心的牢騷之語。 廷尉正和廷尉左監話不投機,都沒有再聊下去的打算,便一同靜默了。 壺中的茶湯續了兩次,兩人同時聽到前院傳來了騷亂的聲響。 兩人同時停下手上動作,偏頭看向門口。 不多時,面相刻板的李斯便出現在二人眼中。 終于來了,再不與李斯爭廷尉了。 廷尉正舒了一口氣,這些天他真是如履薄冰。既要安撫那些貴族子弟,還要應付那些貴族子弟的直系親屬,更要頂住一些來自朝堂上要求速速審理桉件的呼聲。 好在一直沒有千石以上官員發聲,廷尉正硬著頭皮終是熬過了這三天。 他現在是真覺得頭上有個人還是有好處的,起碼事情砸下來的時候不用他去扛。 吾弟甚冤,不能夷嬴成蟜三族,便殺他一個也不行嗎! 廷尉左監內心怒吼,但他卻不敢把這句話吼出聲來。他現在已不是那日失心狀態,他看得明白局勢。 如果那日樓臺內沒有中郎將,或許他還能對嬴成蟜動手。 但中郎將現身了,那便是始皇帝的意思,始皇帝要保嬴成蟜。 李斯一看到兩人,便大聲怒斥:“斯聞有命桉積壓了三日沒有處理,你二人這些日是做什么的!” 廷尉正:……這三日命桉,只有樓臺一事,李斯你拿這個攻訐我瀆職,怕是有些過分。 安心,我以后不與你爭廷尉了。 廷尉正道:“廷尉大人不在,我等懈怠了。” 廷尉左監眼睛一亮,急聲高呼:“兇手身份特殊,我等不敢拿人!” 雖然他不知道李斯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這藥不管怎么樣,對已經惡疾纏身的他來說,都是良藥。 廷尉正冷眼旁觀,內心譏笑。 幼稚,看不清現實,真當李斯能去幫你拿人不成? “不堪大用!”李斯一聲冷哼,走出堂門,對著廷尉府府兵發號施令。 “一盞茶內,集十伍之數,隨我去長安君府拿人!” 廷尉正:……你是有什么狂疾不成? 廷尉左監大喜過望,像一只歡快的獵犬一樣奔出堂門。 “速速集合!你你你!站到那邊去!把庫房甲胃取出來,帶上箭筒,弓箭,劍都拿開過刃的!” 李斯沒有制止一臉猙獰,興奮過度的廷尉左監。 他回頭看了看廷尉正,道:“這幾日吾不在,辛苦廷尉正大人了。” 廷尉正腰彎下九十度——秦禮中,臣子對臣子,沒有這個禮節,恭聲道:“廷尉府只有一個大人,這三日始知廷尉大人之難。” 李斯臉上刻板表情不變,聲音卻柔和了許多。 “怎不見右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