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原來我該成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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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守澄這個人其實很矛盾,重來一世,那種擰巴的感覺就更強了。
是的,重來一世。
陸空星基本可以確定,眼前的陳守澄有九成以上的概率重生了。原因無他,因為這個陳守澄對他實在太過殷切,幾乎像是竭力補償一樣,非親非故,卻為即將進宮的他準備得面面俱到。
可是……
在他人無知弱小時刻意施恩,未嘗不存著掌控的心思。
回想起來,他當初好像救過陳守澄一命的。
那時他已經被迫加入皇兄陣營中,宮中出了巫蠱之事,他本著不愿冤枉任何一個人的原則,上下奔走,終于保住了掌管宮闈出入的陳守澄,并婉拒了對方為自己效命的報答。
陸空星并沒有考慮得到回報,也無意經營自己的勢力,所以就算陳守澄被拒后以他為跳板,趁勢向皇兄表忠心,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對方很快成為皇兄的左膀右臂,與皇兄一同鏟除異己,手段狠辣。陸空星不太喜歡殘酷手段,也厭倦權力斗爭,總是躲得遠遠的,只埋頭辦差,常年不回宮中。
那一年上元節,他被迫奉旨回宮中過節。陳守澄親自安排他入住西山行宮,說陛下體恤,讓他在此地休息整頓。陸空星本來就不想太早回宮面對給他造成巨大心理陰影的皇兄,快樂地答應下來,然后這一整頓——
上元節的花燈都換了十九茬!
陸空星還記得,那時候陳守澄親自將他帶進宮室,又是斟茶又是鋪床,檢查了所有邊邊角角的細節,一切雜務都親力親為。可很快的,陳守澄的表情變了。
昏暗的宮室中,他手上扣著鐵鎖,說不上哭還是笑地望著陸空星。宮室門在他面前緩緩合攏,門扇的陰影將他的面容也割成陰陽兩界。
【九殿下大恩,奴婢沒齒難忘。可是您終究是云端上的人,看誰都一個樣,只怕也從未看得起奴婢吧?】
【雖是別人動手奴婢借勢,可奴婢一個閹人……】
【終于還是將您拖進泥里了!】
記性太好,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和恨意,陸空星記得分明。現在,一個殷勤的陳守澄再次刷新在他的面前,還是在西山行宮這個高風險地點。
陸空星:“……”
要不以后就把今天當鬼節過吧,真是見鬼了,嚇得他亂爬。
他壓根就不想承陳守澄的情,在對方伸手想接過他抱滿懷的花枝時,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
“那陳掌印容我稍作整理,大約一刻鐘后即可啟程出發。”
快跑。
而且……
別碰小鹿送他的花。
陳守澄微微怔住,這與他先前幻想的初見場景不同。
陳守澄深知,剛剛離開雍州被迫入宮的九殿下是最柔弱無助的,什么都沒有,身邊也無交心之人,再加上與世殊異的白發紫瞳。這時候的九殿下,猶如一只頂著枯葉瑟瑟發抖的蜉蝣,他只要伸出手去,對方就會棲止于他掌心。
他們之間的關系,一定會比前世更加親密吧?只要九殿下愿意靠近他,愿意信重他,他愿為之萬死!
但是他現在發覺,自己似乎表現得過于急切。他恨不得在一開始就給九殿下留下深刻的印象,反而招致了懷疑。
陳守澄在袖中的手緊了又松,最終,他向陸空星略拜。
“不急,一刻鐘后我再來喚殿下。”
現在懊悔已經晚了,他只能盡可能將手頭的事辦得更好,讓九殿下在回宮的一路上更加安穩,再徐徐圖之。
陸空星回到昨晚所住的宮室中,關上門,才略略放松了些。他其實沒什么東西要收拾,因為他根本就沒什么東西,好得很,又是一個地獄笑話。
惱,他怎么老在講地獄笑話。
陸空星急著回來,或者說急著獨處,想離大獻殷勤的陳守澄遠點是一個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抱在懷中的花枝。他把其他花枝撥開,插入瓶中。可惜,這么好看的一大束海棠,他怕是無緣欣賞了。
最后,他手中只留了一支花。
也不知仙人是不是有意為之,那么多花枝中,偏偏選中了這一枝,正是昨夜第一次出現在他窗臺上的。陸空星記得這花的樣子,將這花抱了一路,又同小鹿嬉戲了一路,這枝花上無形中銘刻著昨夜的仙緣。
現在,上面還添了一道由金銀字符刻寫的法術。
陸空星的心情稍微有些激動,畢竟是此生第一次接觸仙術。他不知這術法的真假,而陸文昭的態度不像戲耍,又肯定他能看懂,只是若真是仙術,仙術晦澀,仙緣縹緲,他真的能看懂嗎?
陸空星凝神去看,金銀字在他眼底微微閃動起來。這些閃爍的文字果然不屬于世間通行的語言,也并非陸空星所掌握的任何一種番邦文字,按常理來論,陸空星不應該讀得懂,可是……他居然真的看懂了第一個字符。
【再向下看一片花瓣。】
陸空星:“……”
他心中升起一點困惑,但還是依言向下看了一片花瓣。
【哈哈,錯了,再往左看一朵花。】
陸空星:“……”
如果他像小鳥一樣有羽毛,恐怕已經一點點蓬了起來,他開始有點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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