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菲特: [… 約書亞·華沙走了。 離開時快如一道銀色閃電, 我眨眼間,銀光不見蹤影,只有醫療營帳里一地狼藉證明誰來過。 約書亞·華沙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消失后, 存在感仍舊無處不在。 短時間內,我無法忘記他的眼神。 當年, 我對這個高等種沒有任何好印象,并不會刻意去記他的長相、個蟲特征。 但, 公平公正描述,約書亞·華沙的確有一張骨相靚麗, 皮肉瑩潤的好面貌,他這種長相不論放到哪里, 都值得閃光燈。 他有一頭銀得發光的頭發, 皮膚也白的不像軍雌, 顯得一對深藍眼睛十分晃蟲。 那對藍眼瞪向我,眼球會失控地細微顫動,瞳點失焦, 這細節令約書亞·華沙顯得不正常亢奮, 眼球表面還有很多紅血絲, 呈現大腦遭遇致命傷, 神經受壓迫, 器官水腫的不健康狀態。 可那晚,他一身新裝,營帳里,我和西奧多才是真正的病患。 我經手過許多病患,有些被異獸菌液感染過深的軍雌,會無節制地使用止痛藥, 止痛藥吃多了,會摧毀蟲體免疫,引發過興奮的中毒狀態。 那晚的約書亞·華沙,像一個磕藥過多,不穩定的毒蟲。渾身纏繞可怕的氣息瞪著我,好像我才是營帳里最恐怖的存在,值得他拼盡全力地抵抗、預備要反擊。 在這種恐怖的眼神里,我渾身痛起來,雞皮疙瘩在皮膚上跳舞,心跳加速,他的的確確令我心生恐懼。 我的手指在發抖,我的眼神也許暴露了我的心思,他猛地閉緊嘴,后退一步,消失在這個圣誕夜。 接下來的三個月內,他沒再出現到我的生活里,沒有麻煩,沒有打聽,沒有我最擔心的體檢審查。 但,那雙藍眼偶爾會在我的夢里出現。 那是一對情緒豐沛、瀕臨崩潰、飽含痛苦和期待的眼睛。 我失去養父后,有幾年,我經常能在鏡子里看到這種眼神。 我曾有過。 痛苦是因為失去相依為命的親蟲。 期待?約書亞·華沙在期待什么呢? 我命令自己忘掉那對藍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去猜測一個高等種,這是危險信號,我不能讓自己處于危險。 雌蟲的蟲生有很多次機會,但我不行,我只有無法逆轉的一次。] 【嗅到一點妙妙氣息,米蘭閣下為什么要強調命令呢…閣下,其實有感覺了吧?】 【可惡,高等種好相貌真占便宜!】 【別再前面放蟲屁!米蘭閣下冷靜理智,摸爬滾打成為一個軍團級的醫療部門主管,一路上要遭遇多少背刺擠兌打壓!他多疑多慮才正常!】 【一般路過蟲吐槽一句,你們特權高等種能不能有點逼數,真惡心啊,占盡權勢優勢還要當內衣小偷,不當蟲的事情是一件都不干!】 【你們管約書亞叫特權高等種?就這?就他?我看你們是對特權高等種的世界一無所知!!一沒暴露閣下秘密,二沒利用身份優勢就近謀取好處,三一藏幾個月,放到申請約會的討好行為里,這個約書亞申請約會400年都摸不到米蘭閣下的手!他算個屁的特權高等種,又慫又孬,不當特權高等種的事情才是一件都不干啊!開除約書亞特權高等種籍!!】 【?】 【你們這群高等種腦子指定有點毛病。】 【你的菲特老師:無所謂,我會出手。】 [… 三個月后,第二軍團的主營地星修建完工80%,只差重型武器運輸落地、科學技術團體入駐新建科學城市,胡蜂軍團的新基地就能投入。 我在第一軍團的臨時崗位正式解除,我十分高興能離開此地。 但,好消息之后,壞消息馬上登門。 由于第二軍團基地尚未完全修復,第一軍團將派兵臨時駐守,以防黑洞之門的異獸潮汐回沖,第二軍團剛建好的新基地又毀于一旦。 當年,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關系的確不和諧,但,面對異獸群,蟲族永遠一致對外。 不然,第一軍團非常樂意看第二軍團花費天價維修的新基地,再度支離破碎。 … 約書亞·華沙成為此次第一軍團臨時指揮官。 真是噩夢。] 【好像不是錯覺,胡蜂軍團的形象在菲特老師故事里,怎么、怎么emmmmm?】 【略有耳聞,首都盟和保護法庭沒成立前,十大軍團彼此的交流沒有現在的十大那么友好,那時還有換位戰,米蘭閣下正因戰火波及,一生顛沛流離。】 【換位戰是血戰,一開戰馬上波及全部下屬星,關系能好才奇怪。】 主播菲特爆火,在線實時評論一秒爆十萬+,很快有觀眾注意到第二軍團的正面描寫,他們議論紛紛。 【不過,胡蜂軍的凝結力真是可怕,從米蘭閣下不停收治戰損兵那段可看出,胡蜂軍猛起來,三個月就能新建營地星!那可是營地主星!他們真就日夜不停,狂戰星海,蟲均純純鐵血戰神!】 【純鐵血?是這位講話流口水,大舌頭喊錯名字,還超級愛哭的鐵血戰士西奧多嗎?滑稽】 潛水在直播間的胡蜂軍:哈哈,這下真的社死啦。悲傷表情包。 [… 不過,也正因約書亞·華沙接棒成為臨時指揮,才有后來故事。 當年,第一軍團根本沒有派兵駐守第二軍的意向,能搭一把手收留第二軍團的幸存者,已是看在同為蟲族的份上。 我說過,1600年初的十大軍團關系并不和諧,他們彼此更像各立為王的競爭者。 是約書亞·華沙多方游說,發動家族力量,促成此次的派兵駐守幫助。 當年的我,對此毫不知情。 我也沒有關注過這位威風凜凜的第一軍少將,他就是受傷,也不會送到我的工作區,他們第一軍有專門的醫療營帳。 如果不是后來,真的有異獸潮汐回流,沖過黑洞之門,劍指第二軍新建營地。 我想,我和約書亞·華沙,一生都不會再有交集。] 【胡蜂軍團基地支離破碎+2】 【笑死蟲了!全文虛構,但!胡蜂第二軍史實里三次被創碎基地星寫實是嗎?哈哈哈哈!】 【2000年胡蜂軍:菲特老師你大可再自由發揮一點!】 【什么叫做形象雄偉但是5秒體驗卡啊哈哈哈哈!】 […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說過,第二軍的基地并沒有完全修繕,還缺科學部門的入駐加裝各種精細線路,這里面技術就包括全星球gps通訊和抗干擾無線電。 回流的獸潮第一個沖垮的是還沒開始建造的科學城市,毀滅一切后,它們調頭殺向醫院城市,打算切斷整個星球最重要的支援地。 這是一次毫無預兆的襲擊,我聽到警報蜂鳴響徹全城時,還在做內臟替換手術。 災難像一場大雨,說來就來,我仿佛回到失去養父的那一天。 天是黑的。 科學城市被沖碎,全球大停電,醫院城市的供電循環堅持了一會,也陷入熄滅。 風在咆哮。 沒蟲能想到,我們會在自己的營地星遭受襲擊,當日,醫院城沒有任何軍事防備,異獸群沖進來,對醫院里受傷無法動彈的軍雌大快朵頤。 一切燥熱。 我在奔跑,助手們護著我,他們知道我有基因病,我的體能比不上健康的軍雌,他們進入軍團的流程比我正規很多,他們扛上槍就能去前線。 所以,他們每一個都像真正的軍雌一樣,為我鋪出一條命架成的逃亡之路。 “往前跑,老師,往前跑!!!” “左邊,別去左邊,那邊天橋斷了!您沒有翅膀,飛不過去!!” “上通風管道,再使勁,老師,快快,往前,往前!您把手伸…” 我爬上了通風管道,鉆進去,白大褂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那不是我的血。 我的一助,三個月前還想幫我頂罪,替我去坐牢。 他有一種怪異的英雄情節,現在,他完成了這個心愿。 他擋在管道口,身體變成一面肉墻,為我擋住呼嘯而來的死亡。 … 抱歉,有些失態,謝謝你的手帕。 我不是一個天生就這樣冷靜理智的蟲。 我的蟲生并不一帆風順。 我從出生就開始逃亡,每一天都與死亡擦肩而過,那時,我還小,我并不知道,我今天認識的蟲,明天就再也不會出現。 仿佛,我投向世界的每一份回應、友好、期待、依賴、祈求都是有時限的,我并不值得擁有一份長期穩定的生活和情感投射對象。 后來,我知道這只是我少時眼界狹窄,接觸的東西少,世界很小。 但,我的確有過一段時間,認為自己是不幸之子。 我是一個雄蟲,我從能認字時,我就知道了。 我的養父非常疼愛我,但,他的愛惶恐、小心又愧疚,他會和我說我親生雌父的故事、家族背景、說我生來原該如何,說我天生就可以享受萬眾的愛。 養父說:所以,米蘭,千萬不要害怕這個世界,當這個世界認識你,世界一定會愛你的。 你一定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活到壽終正寢。 可是,事情沒有這樣發展。 隨著我努力晉升,我接觸更多,發現雄蟲的確是世界所愛的中心。 但,我愛的蟲呢? 如果,我的身份被發現,我被接回家族,第一個會被處死的是我的老師。 不是貓眼上那些身份尊貴,權勢亨達的大蟲物。 是第一個教我怎么綁止血繃帶,握住我的手指,矯正我拿手術刀姿勢的a老師。 是第一個教我認識槍、子彈、炸.彈,如何快速配制各類化學醫藥毒劑的b老師。 是很多在我蟲生里出現過,教導我活命、維持生活、認識這個世界的老師們。 瞞報雄蟲閣下蹤跡,藏匿雄蟲閣下是極刑重罪。 他們會被處以死刑,因為善良,因為愛。 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言行舉止,不和陌生蟲有肢體接觸,不能深交、不對任何蟲出現情感投射、不依賴任何蟲。 我不是潔癖,我的第一個搖籃是養父的臂彎,他終日逃亡,汗和血是我對他的第一認知。 三歲前,我都覺得,我的養父是汗、血、臭臭的氣味組成的。 我養成日拋用品的習慣,是擔心這些物件沾上荷爾蒙素。 我給自己做過荷爾蒙手術,但不能完全摘除腺體,那樣我會失去精氣神,慢慢死掉。 失去養父后,世界徒然龐大起來,變成一個黑暗森林,我小心地行走在其中,永遠警惕。 … 但,當我在獸潮中再度被助手們交替保護,視如火種地往安全地方送,而他們現在又一個個倒在我身后,再也無法暢快大笑、舉杯歡慶、在我說可以休息后,歡樂的交臂蹦跳地跑走,大喊總算活過來啦! … 在通風管道里。 恐懼、懊悔、自我憎恨再一次涌上我的心頭。 如果,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在這,他們的命運會有轉機,他們可以抓住最佳時機,逃走,往窗戶外,振翅高飛。 當時的通風管道很黑,氣流涌動,好像真的有死魂在哭。 當時的我,心理防線已經垮塌。 當時的我,努力往前爬,完全是機械性的,我呆滯了,我崩潰了,鬼哭風聲里,仿佛夾雜著助手們的哀切期盼:老師,往前爬,再努力一點,逃出去,往前。 通風管道很長很長,黑暗仿佛沒有盡頭,管道外,異獸造成的巨響時遠時近,那時,按照我當時混亂的頭腦,其實根本逃不出去。 醫院城的通風管道四通八達,出口極遠,即使異獸傷不到我,我也會活生生餓死在管道里。 然后,在胡蜂大軍穿過黑洞之門,殺回來,將災難現場清理完后,他們會開始派搜救隊,全球搜索。 高超的聲吶技術會把星球上所有同族士兵的尸體找到。 包括我。 想想看。 受災兩次的胡蜂軍團,還能承受一個害死雄蟲閣下的罪名嗎? 在首都盟和保護法庭成立前,雄蟲保護法律的前身,是囚星法典。 囚星會派蟲過來稽查,往前溯源,會翻出我所有檔案。 如果,我帶的學生還有活著的,他們會死。 如果,我的上級和總長還活著,他們會落罪削職,判天價罰款。 記得嗎?我的基因等級是b,1600年的雄蟲基因要更純。 我在顛沛流離中長到足夠入伍的年齡,凈身高189,比一般亞雌都要高了。 我的血緣雌父和血緣雄父,基因極其優秀,我的基因等級是b,只是因為,我第一次悄悄測基因時,能接觸到的測試儀器是個老古董。 當搜救隊找到我的尸體,他們會收納,在停尸房為我整理儀容,擦洗身體。 暴露后,他們會抽我的血和荷爾蒙液去檢驗。 然后,胡蜂軍團就完了。 這里是我的第二個家,我不能讓這種結果出現。 … 嘿,嘿,看著我,放輕松,對,呼吸,呼吸。 你瞧,我還坐在這,為你講述過去,我沒事。 別哭,孩子。 你再止不住眼淚,約書亞就要過來請你離開了。 … 就像上一次,我的后腰被鋼架砸斷,瀕臨死亡之際,約書亞出現了。 當時,我幾乎無法呼吸,通風管道里的空氣越來越少,異獸潮肯定是把別的管道踩踏,管道前后堵死,當時的我以為再也不出去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