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四十六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 擠壓已久的情緒被宣泄出來, 隨著滴滴答答的眼淚落到校服上,消失不見。 司清無聲地抽泣著,哭得肩膀有些發顫。 他很少哭, 被金歲言欺負、被老師敷衍、被同學無視……他每天都要忍受這些無可奈何的欺辱, 也習慣了忍受這些,近乎麻木。 而偶然的——應該說是巧合吧, 有人沖他伸出一只手, 道了句關心的話,釋放了一點點善意, 他忽然就變得軟弱起來, 對以前的一切感到委屈和無助。 他知道時淺渡, 或者說, 全校沒有人不知道時淺渡。 時宜集團的千金大小姐,被無數光環包圍著,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眾人的焦點, 甚至她某天新買的口紅色號、新入手的耳環品牌,都能在學校中引起一陣風潮。 和他完完全全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本來不該有交集的。 可時淺渡今天幫了他,幫他丟了塊石頭打歪了籃球的軌跡,讓原本應該砸在他臉上的籃球砸在了臉旁的墻壁上;也幫他趕走了金歲言,能讓他今天有了口喘息的機會。 他其實有些后悔,不應該對時淺渡說出那樣冷硬的話, 而是應該對她道謝。 不管時淺渡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是不是因為睡覺被人吵到所以感覺不爽, 從客觀上講她都是幫助了他。 至少應該跟她說一句謝謝。 可她太耀眼了,學校的西裝制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真正的貴族,從上往下睨視一眼便讓人忍不住低頭避開那種對視。 他穿著臟兮兮的運動服,帶著一臉的傷痕,在她面前就像是個小丑, 顯得他以往的隱忍和假裝堅強都十分可笑。 這令他自慚形穢,連一句道謝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學校中遭受過的無數次欺辱像是電影畫面一樣在腦海中浮現,最后定格在了那句沒有任何鄙夷的“還好嗎?”上面。 這么長時間,除了奶奶,便只有時淺渡問他,好不好。 可時淺渡會碰巧幫他一次,卻不能次次都幫他,未來的路還要他自己走。 他想,他過得不太好,但他還能堅持得下去。 還有一年零兩個月,他就能離開蘭林,考到自己喜歡的大學。 在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把所有時間用在學習上,拿到全額獎學金,攢夠給奶奶治病的錢——在這個目的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什么都可以忍受。 時淺渡遠遠地觀望著,沒有立刻上前。 她覺得,這個要強的小鬼肯定不希望自己偷偷流眼淚被人發現吧,況且,若是她現在過去,恐怕不會讓人覺得感動,只會讓人覺得她是個跟蹤狂、臭變態。 約莫過了十分鐘,司清的情緒逐漸穩定。 他伸手擦掉臉上的淚水,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把學校統一發放的運動服外套穿好,拉上拉鎖,故作堅強地擦掉臉上的污漬。 然后,像個沒事人一樣獨自往食堂走去。 蘭林私立學校□□有五個食堂,一個是外國菜,包括西餐、韓餐、日料等等,價格上也比較昂貴;一個是火鍋和烤肉,更適合三五個好朋友一起來吃;還有一個更像是個咖啡廳,環境優雅,主營咖啡和甜點一類;最后兩個是普通的中餐,炒菜、面條、包子餛飩應有盡有。 時淺渡一摸肚子,覺得自己也有點餓,便不再隱藏,大搖大擺地順著司清走過的路來到了第二食堂。 現在剛放學不久,食堂里很有煙火氣息,但吃晚飯的學生不多。 蘭林中住宿的學生只占少數,所以大都是中午在食堂吃一頓飯,晚上則回家去吃。 時淺渡在食堂吃晚飯,不是因為司清,而是她本來就是住宿的——這具身體的父母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工作上,國內國外兩邊跑,幾乎沒有陪伴她的時間,回家也是找阿姨照顧,她便干脆選擇了住宿。 “二兩飯,和3號。”司清站在一個窗口前點菜。 他幾乎每天都在這個食堂里吃飯,窗口的阿姨早就眼熟了這個小孩,多多少少的聽說一點他的事情,見他每天都吃一樣的東西,不由得有些心疼。 阿姨特意拿起落下一塊牛柳的鐵勺去盛3號的醋溜白菜,滿滿地盛了兩大勺,在托盤上堆成一個小山:“二兩飯跟3號的。” 遮擋在碎發下的眼睛看見了一切。 司清知道阿姨的好意,抿抿唇,心懷感恩道:“謝謝阿姨。” 心中是真的很感動。 有食堂阿姨這樣的人存在,讓他覺得世界上總會有美好的事情發生。 時淺渡走進食堂的時候,司清剛剛打好了晚飯,端著托盤往窗邊安靜地位置走。 她跟司清迎面碰見,開口調侃道:“哎呀,又碰面了,沒禮貌的家伙。” 說話時用余光一瞥,見到司清手上的托盤里只有二兩飯和一道醋溜白菜,整個學校里最便宜的菜。 司清因為那句“沒禮貌的家伙”,耳根有點發燙。 過去的一年多時間,他和時淺渡近距離碰面的次數兩只手都能數的過來,今天短短二十分鐘里竟然就碰到兩次,這樣的巧合讓他有那么一瞬間想——難道她是跟著他來二食的? 隨即狠狠地暗罵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什么,拉扯回了思緒。 他想,他剛才確實很沒有禮貌,現在既然碰上,應該好好地向她道謝。 薄唇微張,輕動了動。 然而未待他開口,一個身影快速地沖進食堂,一把將時淺渡擁了個滿懷。 突然而至的女孩大大咧咧的,大聲質問道:“時淺渡!你這人怎么不回我消息?” 她是天然的大嗓門,在她看來只是稍微加了那么一小小小點音量,就已經能讓半個食堂都聽見她的聲音,有人蹙著眉頭扭頭看她,又因為瞧見時淺渡而選擇什么都不說。 跟在女孩后面,還有幾個常在一塊兒玩的小姐妹,喘著氣小跑進來。 “令曦,你跑得太快了,我們可追不上你。” “淺渡果然在這里啊,令曦剛才都氣瘋了哈哈哈。” 不出幾秒鐘,時淺渡就被幾個小姐妹團團圍在了中間。 司清拿著托盤站在一旁,看起來格格不入。 果然,時淺渡無論在哪都會被人眾星捧月地圍在中間,是最耀眼的存在,是根本不應該跟他有交集的人。他剛才竟然還可笑地想,或許時淺渡是跟著他來的二食。 長著的嘴緩緩閉上,沉默地往窗角的座位走過去。 “我在一食等了你好長時間你都沒出現!好在咱倆手機有定位,要不然我還不知道你來二食了呢!你不是不喜歡二食的菜嗎?”趙令曦咋咋呼呼的聲音又響起。 司清的腳步微微一頓,心臟的跳動突然加速。 耳根又燙起來,加快了腳步。 不能再聽更多了,他怕他真的會自作多情。 時淺渡跟幾個小姐妹一起打了飯,隨便坐在了一個大桌上,沒有特意去接近司清。 這次的任務和之前不太一樣,在沒有神靈怪異的現代社會,人家司清有自己的家人,要是再說什么“跟我走”之類的肯定要被當成神經病。 “我說時淺渡,你是不是把金歲言給打了?” 趙令曦跟時淺渡關系很好,已經到了直呼其名都不覺得生分的地步了。 她用腳踢時淺渡一下,臉上有點八卦:“我剛才從醫務室那邊過的時候,聽見金歲言嗷嗷喊疼,還說要找你報仇雪恨,讓你等著呢。” “嗐,我就拿球砸他一下他至于嗎?他不是整天拿球砸別人么,換他自己怎么這么嬌貴。”時淺渡撇撇嘴,絲毫沒提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 要知道,就她扔球的力氣,恐怕能在鐵板上砸出來個小坑來。 趙令曦爽快地拍著大腿大笑起來:“看來真是你砸的了哈哈哈,我早就看他鼻孔朝天那樣不爽了,一個暴發戶牛什么牛,一點內涵都沒有。” 時淺渡瞥她一下,吐槽道:“注意你的言行,你這樣看起來也一點兒內涵都沒有。” “我……你你你,時淺渡你怎么這么氣人,你一天不槽我一天難受是不是?咱倆早晚得友盡。”趙令曦沖她兇神惡煞地呲呲牙。 當然,友盡是不可能的。 她頓了半晌,忽然湊近時淺渡一點,在她耳旁問:“我說,金歲言拿球砸別人,砸的是坐窗邊的那人不?” 時淺渡抬眼望了望司清的背影,只見他吃飯的時候坐的也很端正,背脊很直,不會像其他男生似的,坐得歪歪斜斜、還抬腳踩在桌子下面的橫梁上,看著就懶里懶散的。 跟他可憐巴巴地躲在偏僻的角落里啜泣時完全不一樣。 她收回視線,點點頭:“是他。” “果然是他,金歲言經常帶著人欺負他,有時候還挺過分的,老師也不管,我們覺得他還挺可憐的……不過我覺得他也是挺奇怪,好像一個朋友都沒有,什么集體活動都不愿意參加,整天只知道悶頭學習,頭發長了也不剪,整個人陰森森的,我就沒見他笑過,平時連個表情都沒有……” 趙令曦一開始語氣有些可憐,后來說到司清本人時,眉頭擰了擰。 “噯,要我我可能也不愿意跟這樣的人交朋友。” 時淺渡也沒見過司清笑,但她見過司清哭啊。 唔,哭起來還挺可憐,抱著自己膝蓋,小小的一團。 她拖著下巴,回想起偷看到的那個場景,端起碗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湯,眼睛下意識地往司清的座位上瞥過去,卻沒見到人影。 這么快就離開了啊。 她其實還挺理解司清的。 建立一段關系很容易,但要維持一段關系卻很難。社交活動必定會耗費大量的心神,會減少學習的時間,而司清需要讓自己次考試都是年紀第一,放棄不必要的社交倒也沒毛病。 只是他沒想到,這會讓同學慢慢排斥他,甚至有金歲言這樣的施暴者存在。 “你們都覺得他可憐,好像也沒有人幫一把。”時淺渡狀似無意地說著。 “那咋幫啊,幫一次幫兩次,總不能次次幫吧?沒準有人幫他一回,他下回會被打得更慘呢。”趙令曦也有點唏噓,“再說了,也沒人想去觸金歲言的霉頭吧。” 說完她詭異地停頓了兩秒,白一眼時淺渡:“除了你。” 金歲言出了名的橫,打架十分厲害,是蘭林的校霸,在學校里能橫著走。 全校都沒有人敢跟他對著干。 時淺渡摸摸下巴:“校霸么……” 這個名頭不錯,她覺得放她身上更合適。 愉悅地決定自己要錘爆金歲言當這個校霸后,她在隨身的小包里摸索摸索,想看看有沒有什么小零食可以吃,沒想到竟然抹到了一包糖。 還剛好是草莓味的瑞士糖!! 這是上天在肯定她天才一般的想法嗎? 她很滿意很自戀地點點頭,美滋滋地撥開糖紙,把粉色的糖塊丟進口中。 吃完晚飯,時淺渡想多了解了解這個身份的具體情況,便沒有直接回到宿舍,而是去教學樓里看看情況——翻翻她的書本、筆記、試卷,或者看看有沒有日記本之類的,都能給她提供很多信息。 蘭林沒有強制性的晚自習,但教學樓直到晚上10點以后才會鎖門,需要的學生可以自行到教學樓學習。 下午放學后,大部分學生都回家了,留宿的學生也很少有人留在教室。 時淺渡所在的國際班更是如此,一般來說,國際班在下課后,能在教室里看見人才算奇怪。 而今天二年級國際一班的教室里,卻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沒有開燈,而是借著走廊里的光亮挨個桌子看過去,最后停在一張桌子面前,把手中的東西偷偷壓在一本書的下面。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薄唇緊緊抿著,心臟跳動得厲害,生怕有人在這時回到班上。 被人發現的話,恐怕免不了一頓嘲弄——國際班的人一向最看不起他。 把東西放好后,他又躡手躡腳地往教室門口走去,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馬上就要出門了,他終于松了一口氣,腳下加快速度想要更快地逃離這里,卻不想…… 跟人撞了個滿懷。 還重重地撞倒了鼻子。 他太緊張了,撞到對方時一個沒站穩,險些跌倒在地上。 黑暗中的人眼疾手快地攬了一把他的腰,這才讓他免于摔倒。 身前大概是個女孩,他能聞到一股很明顯的甜香味,像是……草莓軟糖的味道,他好像在哪里聞到過這個味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