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這餐晚飯,徐緲吃得心不在焉。 菜品是她喜歡的,口味亦是她熟悉的,每一口都是懷念,按說該歡喜,可她其實定不下心來。 她滿腦子都是程娘。 她知道程娘在京城里,上一次在廣德寺,她們偶然遇見過。 當時沒能多說幾句,徐緲也說過讓程娘有機會一定要來見她,可惜她們之后沒有再遇上。 再后來,劉家內里出了很多事,徐緲在廣德寺住過一陣,又已經很久都沒有去過了…… 遺憾之外,更多的是掛念。 今兒能吃到程娘做的菜,她很難控制自己的激動。 程娘為什么會來府里? 她和離歸家的事沸沸揚揚的,程娘應該是聽說了吧? 阿簡治傷又好久不曾上朝,徐栢提過,京中亦是不少人議論,可能也讓程娘擔心了? 一面想著,徐緲一面用飯,不知不覺間,比平日里多用了小半碗。 夏嬤嬤見狀,暗暗松了一口氣。 最近夫人胃口平平,她曾提過讓岳大夫寫個開胃的方子,夫人拒絕了。 其實緣由很簡單,夫人擔心輔國公的腿傷。 心里放不下,吃什么藥都沒有用的。 現在看來,還是要在菜色上調整。 劉娉亦在觀察徐緲,母親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里。 見徐緲胃口不錯,劉娉也陪著多動了幾筷子,時不時夸贊幾句,這個香那個好。 等用完了,她才問道:“母親,‘程娘’是誰?” 徐緲道:“是以前府里的廚娘,很多年前就出府了,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她。” “因為她做的菜好吃?”劉娉問。 “不全是,”徐緲笑了起來,“可能就是投緣吧……” 回憶著從前,徐緲柔聲道:“我很小的時候,母親曾說過,人這一輩子最忘不掉的兩種東西,一是曲調,二是味道。 我母親彈得一手好琴,我以前總聽她彈,我也跟她學過,學了些皮毛,還不等精進,她就先走了。 后來我也一直在練習,練她彈過的各種曲子,可就是不太對勁,我手下的曲調與她當年給我聽的,始終不是一回事。 我請教過不少師傅,也請其他琴娘彈奏過,各有各的好,卻依然不是記憶里的那回事。 再后來呢,我只能去問我父親。 他當時就笑了,一個勁兒笑,他說‘當然不同’了,我彈的邊塞曲子全是照著譜子來的,師傅琴娘們亦是如此,有人可能感受過邊塞風月,彈出來的就激昂些,但我母親不同。 她以前彈給我的曲子都是為了逗我玩的,什么邊塞曲、什么陣前戰歌,她都彈成了哄孩子的調子,婉轉得比江南小調都溫柔。 那些曲調我至今都學不來,但我記得、一直記在心里。” 徐緲語速不快,說起那些陳年舊事來,眼底里帶著笑意,卻也有幾分濕潤。 一如當年,她聽完父親的解釋后抱著琴自己琢磨去了,過了好久抬起頭來,才看到父親還坐在那兒,眼中亦是潮氣。 她努力模仿的、偏又四不像的曲調,在那一刻,也讓父親忍不住回想了許多往事。 徐緲彎了彎眼:“母親說得真對。” 她記住了母親的曲調,她也記住了程娘做菜的味道。 她跟在程娘身后,學做母親喜歡的菜,哪怕母親不可能再嘗到了,她也學了些父親喜歡的菜,趁著父親回府時讓他嘗一嘗。 那些一幕幕的畫面,此刻翻涌滾動著,讓徐緲不由自主地、徐徐吐出了一口氣。 她得靠著這口氣,把眼淚忍下去。 劉娉愛聽母親說這些往事,好奇心上來了,轉頭又問徐簡:“那位程娘什么時候過來呀?” 徐簡交代夏嬤嬤,讓她使人去廚房那兒遞個話,而后又與劉娉道:“你叫她‘何家嬤嬤’。” 劉娉自是點頭。 看來那位程娘,如今夫家姓何。 “她自己來府里的?”徐緲問,“阿簡是如何認識她的?我好些話想問她呢,她怎么會在京城,何時回來的,現在過得如何……” 徐簡道:“我聽她提過,她當時出府是有些原因的。她嫁人也是祖父牽的線,夫家開了家鋪子,就在京城里,這幾年我時常去她那兒用飯。郡主先前也去過,知道您喜歡嬤嬤的手藝,讓我有機會請嬤嬤過來。” 徐緲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些事兒,她都不知道。 原來,她和程娘一直離得不遠,卻因為各種緣由沒有見著。 不過,聽說徐簡這些年也常吃程娘的菜,徐緲心中高興,一來,程娘做菜她很放心,二來,這是她記憶里“家”的味道,阿簡愛吃,他們這對多年隔閡的血緣母子間又多了一份聯系。 正說著話,何家嬤嬤來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