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阿簡待他們不熱絡(luò)，但他很分得清好賴。 她在與阿簡的那點兒有限的相處里，亦不能面面俱到，也有說錯話的時候，但阿簡從沒有說過不信她、責(zé)怪她。 因為她是善意的。 那老爺呢？ 好心辦壞事，那份好心若在那兒，阿簡不至于定一個“不信”。 除非，老爺在阿簡面前展現(xiàn)的是惡意。 思及此處，徐緲的面色變了又變。 她想，她一定是這幾天想了太多事情了，懷疑這個、懷疑那個，讓自己的疑心比什么時候都重。 但是，今夜事情又證明了她的懷疑并非毫無道理。 難道說…… 端起茶盞，徐緲又飲了一盞。 親生的孩子，即便沒有養(yǎng)育之情，那又為何會有惡意？ 難道就因為阿簡是由父親撫養(yǎng)長大的嗎？ 是，老爺與父親翁婿關(guān)系疏離，可再怎么樣，這些都是他們大人的事情，不該因此去影響孩子。 倘若老爺真是“壞心辦壞事”，那太不應(yīng)該了。 幾乎是一瞬間，徐緲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夢魘，想到了自己問夏嬤嬤的那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老爺與迅兒，他們和阿簡起了沖突，我要怎么辦呢？” 按捺著心中波動，徐緲看著徐簡的衣擺。 他那受過傷的右腿被衣擺遮擋著，但徐緲心里清楚，傷了就是傷了。 之前在得月樓，下樓梯時，阿簡的步子壓得很慢。 不仔細(xì)的人看不出來。 她一瞬不瞬地看，她自然看得清楚，阿簡的身體偏向左側(cè)，他很忌諱讓右腿吃勁兒。 夢魘困著她，但心魔她想解開。 徐緲輕聲問著：“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傷的？如果真是迎戰(zhàn)受傷，為何也沒個具體說法？” 這個問題，她問過好幾遍，阿簡都沒有回答，今兒大抵也不肯給個準(zhǔn)話。 可不管怎樣，她要堅持問…… “太子偷溜出關(guān)，我從西涼人的刀下救了他。” 徐緲愕然抬頭。 她沒有想到阿簡會答得這么痛快。 更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身為臣子，為君為朝、戰(zhàn)死沙場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R革裹尸亦是榮耀。 這是父親曾經(jīng)告訴徐緲的話。 母親也這么說過，讓她不要為了父親出征而哭泣。 她聽進去了，她都記住了。 阿簡應(yīng)該救太子，但是，太子為什么是“偷溜出關(guān)”？ 一朝皇太子，竟然、竟然？！ 這是何等的不負(fù)責(zé)任？ 這是沒有把邊關(guān)將士們的命放在心上！ 事情解決了，阿簡傷了一條腿，一身功夫都廢了，而太子呢？ 所以，這就是阿簡說的“太子毛病很多”，“礙不著他”？ 視線模糊了，徐緲的眼淚不住打轉(zhuǎn)，逼著自己問出來：“老爺他知道這些嗎？” 沉默了好一陣，徐簡才道：“他應(yīng)該是知道的。” 徐緲良久失語。 好心、壞心什么的，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分辨了。 她只知道，老爺從未阻止迅兒與太子往來。 太子的其他毛病，老爺興許不清楚，但太子害阿簡傷了腿這一點，老爺知道的。 這么一位靠不住的太子殿下，迅兒跟他往來，能往來出什么好結(jié)果？ 阿簡賠上一條腿了！ 迅兒難道要賠上一條命？ 老爺不該是那么糊涂的人！ 眼看著徐緲情緒起伏，劉娉惴惴著、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母親……” 徐緲只覺得牙齒都在磕碰打架，她固執(zhí)地看向徐簡，哪怕淚汪汪的、只能看到個輪廓：“你的意思是，讓我不用跟老爺商量迅兒的事？他們父子想的，和你想的，不是一條路？” “是，”徐簡說完這個字，眼看著徐緲的肩膀沉了下去，他又道，“您遇事多想想阿娉。” 徐緲垂著眼簾。 不聲不響地坐了好一會兒，她才細(xì)聲細(xì)氣道：“我去更衣。” 說著，徐緲起身往外走。 劉娉忙不迭也站了起來：“我陪您去。” “不用的，”徐緲努力沖女兒笑了笑，“你再坐會兒。” 劉娉還想堅持，見徐簡沖她搖了搖頭，她才應(yīng)了。 徐緲走出花廳。 這里，她熟門熟路的，連帶著穿堂風(fēng)都那么熟悉。 站在院子里，望著籠在黑夜里的院墻，徐緲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母親病故了，父親遠(yuǎn)在邊關(guān)。 她那么忐忑，那么不安。 那么得，不知明天。 她就這么擔(dān)憂彷徨地渡過了閨中生活，而現(xiàn)在，又要在焦慮揪心中走下去。 阿簡的未盡直言，其實已經(jīng)給了她答案了。 那不僅僅是她的夢魘。 遲早有一日，她的擔(dān)憂會成為事實。 山雨欲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