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生父被官軍押著,紅著眼睛,怒罵他: “步幸知!你就是個畜.生,你今夜所殺的,那都是你的親人,是你的嫡母,你的兄弟姐妹!” “老天爺,我齊家如今遭此劫難,皆因齊某一人,當年不該生下這等無情無義之輩。當年我就該將你于襁褓之中掐死,也不至于留下你這等無情無義之輩,弒殺親父!畜.生,畜.生啊!” 齊氏跪在地上,氣得渾身抽搐,激動不已。 一片純白的雪花,無聲落于步瞻鴉睫之上。 他垂下眸,睨著這位將自己帶到世上的男人——老者兩鬢竟已發白,眼底猩紅一片,一雙赤瞳里滿是怒意與恨意。 步瞻身形微低,迎上對方雙目。 相較于老者的激動,他神情冷漠而平淡,須臾,似乎某種忠告,又似乎某種惋惜。 他開口,道: “若是當年您管好您自己的下.半.身,便不會生下我這樣的畜.生。” 遂拔劍,一劍將其封喉。 生父登即咽氣,殷紅的血濺在年輕男子雪白的氅袍上。寒冬臘月的天,他將身上的氅衣褪去,隨手遞給下人,聲音里不夾雜一絲一毫的感情。 “燒了。” …… 季徵自是沒有告訴她,步瞻傳聞中的那些過往。 只見這位新夫人生得極為年輕,她斂目垂容,正坐于床幔之后。隔著薄薄的一層紗帳,季扶聲能窺看對方儀態的規矩與端莊。 她是太傅姜聞淮的長女,而姜聞淮正是六皇子的老師。姜太傅乃大宣忠義之士,性子又頗為保守頑固。如今自己的學生被步瞻所囚,姜家自然不愿給步瞻什么好臉色。 步、姜兩家不和,處境最艱難的則是眼前這位步大夫人。想清楚其中利害關系,季扶聲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同情。 可她卻沒有半分怨言。 她很安靜,坐在薄霧似的紗幔中,像一朵美麗又脆弱的花。 可即便姜泠不說,季扶聲也知曉她在思慮什么。 前半生,她是姜家人,姜家滿門忠義,世代效忠朝廷。但現在她入了步家,成為了“奸相”之妻。步瞻野心勃勃,不臣之心人盡皆知,她這是在害怕,步瞻不滿足于左丞相之位,將爪牙貪婪地伸向那座代表著至高權力的龍椅…… 想到這里,他略一沉吟。 見季徵這般,姜泠心中亦有些不安。她方欲開口言歉,忽然聽到對方發問: “夫人可曾發覺,近來京都較先前安定上許多了么?” 聞言,姜泠一愣神。 她在姜府時雖然很少上街,卻時常聽聞父親訓誡阿衍,天黑之后勿要在外游蕩。即便他是名男子,即便有家仆在左右陪同,日落后在街上走也是件十分危險的事。 莫說是偷盜搶劫者,時不時還有賊人起義,叛軍入城。 不僅如此。 不少流民涌入京都,有些事因戰火紛爭而逃難,有些則是因南方水災頻起而背井離鄉。隨著一批批難民涌入,京都之人與異鄉人矛盾愈發尖銳,街上經常有暴.亂發生。 姜泠抬眸,望入對方那一雙清明似水的眼。 她似乎明白了季扶聲想要同她說什么。 男人瞧著她,聲音很淡: “割據勢力膨脹,各地起義頻頻,百姓民不聊生。我雖不問世事,卻也知曉大宣早已名存實亡,分崩離析。” “天下分久必合,日暮途窮自有英杰逐鹿。大夫人,您自幼入宮受誡,習的是忠義理智信。但依季某所見,忠于一姓乃是愚忠。天下存亡,本就是以智力相雄長。與其看著天下百姓水深火熱,何不讓推舉真正的彪炳千秋的智者。這不單單是大宣的朝廷,而是百姓的朝廷。” 他的情緒明明很輕,很平淡。 后半句話,竟是十分擲地有聲。 “在下拙見,讓夫人見笑了。” 言罷,對方拱手朝她一揖。 “況且我與步兄只談詩論畫,不洽政事。方才之言,皆乃季某鼠目寸光之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就在此時,忽而有人叩了叩門,打斷了二人的話。 姜泠尚未從季徵方才的話語里緩回神,魂不守舍地應道:“進。”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