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幾乎是一瞬間,道衡就反應過來了。 王芪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里,蘇昌那笑得比哭好不了多少的臉色,背后到底蘊藏著什么意思,他一下子就領悟了。 比思緒更快的是道衡的行動。 潛伏廣德寺十二載,平日里念經灑掃,那么多香客來來往往,他習慣于藏身之中,本也該習慣了放松精神。 沒人知道他的背景,自然也不用時時警惕,不會有誰處心積慮來捅他一刀子。 可偏偏這小一年,道衡離開了廣德寺。 他能在曝光的那個中午、不驚動任何人就從寺中離開,能在這些時日替主子辦各種事情卻沒有露出一點兒蹤跡,足以證明,他對危機的敏銳度。 看在王芪的那一剎那,道衡就躲開了。 王芪手中銳利的鋒刃,并沒有逮到道衡。 兩廂一交錯,地方不寬敞,但也足夠道衡爭取機會了。 道衡不會和王芪說道理,也不會與蘇昌拉交情,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主子已經對他起了殺心,王芪這種兇刀,只會干活,不講情面。 倏地,道衡想起了昨兒夜里,想到了成喜的那幾句提醒。 那時候,他沒有把成喜的話放在心上,只覺得對方杞人憂天。 現在看來,天真是的他道衡。 同樣跟了主子這么多年,他還有在廣德寺當和尚敲鐘的時候,成喜卻是從頭到尾都在主子身邊伺候,也遠比他更了解主子。 說穿了,憐憫也好、同情也罷,成喜有這些,當然也不多,就那么一丁點而已。 成喜提過,卻不會為了他去違背主子。 王芪這把刀,毫無疑問是成喜放出來的。 萬千思緒繞過心頭,道衡腳步不停,直直沖著蘇昌而去。 蘇昌嚇得臉色慘白,兩條腿抖成了篩子。 道衡卻在他跟前忽然轉了方向,一個越身飛向墻頭。 他要逃出去,逃出這間鋪子,一旦進入熱鬧的西街,他還會有機會脫身。 想得很好,道衡卻沒有能翻出院墻。 當他踩在墻頭正要往下跳時,他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就在不遠處,離這墻面不過六七步遠,一副走貨郎裝扮,模樣年輕,把貨箱放在地上,邊上豎著靶子,上面滿是糖葫蘆。 似乎是被這里的動靜驚動了,那人抬起頭來,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沉沉看著他。 一瞬不瞬,面無表情。 四目相對間,那人卻倏地笑了下。 很淺,眉梢微微一抬,笑得嘲弄又激憤,仿佛看穿了一切。 道衡的心涼了下。 先前看到王芪時,他驚愕大于恐懼,但這一刻,恐懼占了上風。 他不認識眼前的年輕人,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就在這里候著。 這是主子的另一把刀嗎? 王芪攔了他的退路,這把刀就守在他逃離的前路上,一前一后,全堵住了。 這一瞬很短,卻也足夠久了,久到道衡這樣直覺敏銳的人停頓了一下,身體快于思緒,沒有順勢翻出墻去,因此,他被王芪逮到了。 利刃劃破了道衡的腳踝,重心不穩間,王芪把道衡拽回了院子里。 這一次,道衡徹底沒有逃離的機會了。 王芪劈了道衡一個手刀,把人徹底敲暈了過去。 從始至終,除了道衡,誰也不知道那院墻外頭還守著一人。 年輕人咬完了一串糖葫蘆,背起他的貨箱,走開了。 院子里,蘇昌看著昏厥過去的道衡,討好地對王芪笑了笑。 王芪不理會蘇昌,開了后門,小心翼翼觀察了下,招來了轎子,把道衡扔了進去,隨后,自己也擠了進去。 轎子離開,蘇昌關上了門,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還好,那兇神惡煞的閻羅說話算數,沒在他這鋪子里大開殺戒。 真讓道衡死在這兒,他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香料生意固然只是表象,但表象多重要,身上的這層皮不能被剝了,不然、不然道衡就是他的下場。 蘇昌雖是古月人,卻也聽說了些傳聞。 他去過陳米胡同,也知道那宅子收尾時、引誘官府的棋子就是道衡。 而道衡,則是被剝了和尚皮,被衙門盯住了的死棋。 蘇昌只是個辦事的人,對蘇議口中的合作人沒有什么了解,只和對方手下的幾個人打過交道。 今日對方清洗手下,他不想摻和進去,卻也怕被牽連上。 好在,人都走了。 而那道衡和尚是個什么下場,蘇昌用腳指頭想都知道。 不太妙啊…… 陳米胡同那兒怎么會有一枚金箋呢? 他的金箋明明好好地在手上。 莫非,蘇議還派其他人去過那宅子? 另一廂,轎子穿過幾個胡同,最終到了四道胡同。 這一帶是京城的低洼地,先前連日暴雨時積水很是厲害,也正因為這樣,這里的租金便宜,因而擠進來了不少到京里討生活的老百姓。 一間屋舍,能前前后后劃分給三四家住,真正的大雜院。 人多,自然也亂,白日里擁擠,夜里也有不少人走動。 如此狀況下,進來一頂轎子也不顯突兀,雖然大伙兒都窮,但架不住人多,偶爾誰家有個病痛的,也得有轎子才能挪得動。 王芪把昏迷的道衡搬進了一宅子里。 里頭的住戶各忙各的,跟沒看到他們似的。 王芪把道衡捆在柴房里,默不作聲守著,直守到日頭偏西。 道衡醒了,可他嘴里被塞了帕子,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對王芪其實也無話可說。 王芪反倒是有了談興:“別怪兄弟動手,是你做事不謹慎,主子不得不放棄你。不過,認識了這么多年,我一會兒動手快些,給你一個痛快?!? 道衡冷眼看著王芪。 王芪又道:“我其實很佩服你,當了十二年的和尚,我連半個月都受不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