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花廳里,劉娉坐立難安。 油燈火搖曳著,映得里頭很亮,也襯得外頭很黑。 從小到大,她來輔國公府的次數算不得多,尤其是近幾年,幾乎一年都不會邁進來一步。 可她對這兒是有好感的。 國公府是母親的娘家,是她的外祖家。 即便陌生,卻不會心慌。 劉娉清楚,在府里任何一處,她都不用擔心,她很安全。 這種踏實感,與她在自己家里是一樣的。 只是,直到今日、直到剛才那一刻,劉娉忽然意識到,她錯了。 她的家并不安全。 她的哥哥,聯合著新進門的嫂嫂,謀劃著把她“賣”了。 恐懼從心而起,外頭的黑暗亦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妖獸,她若毫無防備地走出去…… 她的一身骨血都會被啃食干凈。 下意識地,劉娉轉頭看向徐簡,低聲喃喃道:“大哥……” 她唯一能確信的是,大哥站在她這邊。 大哥待她并不親近,卻不會害她。 甚至,昨日大哥察覺到太子的不善之后,還陰沉著臉趕她。 她彼時不解,現在想來,頗為感慨。 君臣有別,大哥在面對太子時也要講究分寸,昨日那般已經很不容易了。 徐簡的目光停留在了劉娉臉上。 劉娉比他小,甚至比小郡主還小半歲。 各家狀況不同,有人開竅早,有人卻很晚。 以他對劉娉的了解,她屬于后者。 劉娉根本還不懂什么男女感情、喜歡愛慕,就被劉迅盯上、要拿她謀前程。 平緩著情緒,徐簡開口:“你怎么看太子?” 劉娉被他問得一愣,下意識道:“這還用說?” 那個皇太子,害得她大哥負傷,又陰險狡詐地要打她的主意,她一想到太子的那張臉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恨不能離他十萬八千里。 “劉迅渾歸渾,卻不一定多糊涂,”徐簡抿了下唇,神色陰郁,“你是他的胞妹,你與晉家那姑娘不一樣,他讓太子看到你,打的也不是綁人的主意。” 劉娉眨了眨眼睛,驚訝道:“大哥是在替他說話?” “不是,”徐簡的眸色更暗了幾分,“我只是讓你自己想明白。” 剛與徐緲說那些事,徐簡言語中還帶了幾分克制,沒有用太過激烈的詞語,他并不想刺激到徐緲。 但面對劉娉,徐簡單刀直入。 他必須要明確劉娉的態度。 “我很清楚劉迅在想什么,”徐簡道,“他想讓太子看重你,主動納了你,你當不了太子妃,但想想法子,側妃、良娣的路還是走得通的。等將來太子登基,你若能生下一個兒子,你母憑子貴,他兄憑妹貴。我只問你,你想走這條路嗎?” 劉娉良久說不出話來。 她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也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我不愿意,”這么想,她也就這么說了,“我不愿意進宮。” 以她的心性,這些話語并不容易出口。 只是,大哥今日特特趕來解圍,大哥難得與她坦誠溝通,她若怕這怕那不敢給大哥一句實話…… 大哥往后恐怕就不會管她了。 那她又要怎么辦? 哥哥嫂嫂不懷好意,父親的想法還不可知,只靠母親一人,她們孤立無援。 只有大哥了。 思及此處,劉娉鼓足勇氣,直直看著徐簡的眼睛,重復了一遍:“我不愿意。” 話音落下,徐簡那緊繃著的態度緩和了些。 一緊一弛,變化不大,劉娉發現了,又不敢確定自己真看明白了。 事實上,徐簡確實平復了些。 他不想讓徐緲發瘋,這需要劉娉多支持。 可倘若劉娉自己野心蓬勃拉不住,那她就不是幫手。 “多陪陪她,多開解她。”徐簡緩聲道。 劉娉自是頷首,想了想,又問:“大哥,你和父親、哥哥會怎么樣?我是說,會和姥爺那樣不相往來,還是……” 她不懂朝堂,但她懂母親。 如果只是“不相往來”,母親剛才不會那么悲痛,她眼中分明含著淚花。 徐簡的眉宇微微一擰。 他耳力好,對周遭的感知也強烈,他清楚徐緲還沒有回來。 “不是我,是圣上,”徐簡道,“劉迅若執意要和行事不端的太子混在一起,那饒不了他的人就是圣上。” 劉娉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怎么面對徐簡了,只好站起身、走到了門邊,靠著門柱,看向外頭。 圣上的處罰嗎? 她立刻能想起來的就是兩樁。 英國公府抄沒、砍頭;許國公府的蘇軻被流放三千里。 說穿了,就是“死”。 他們劉家也要走向那個結果? 一想到這些,劉娉忍不住渾身發顫,她蹲下身去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與那個結果相比,她先前恐懼的、要發生在她身上的謀算,根本不算什么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