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這份自罪書,前半截很工整,講究文章的布局與對仗,中段開始就亂了起來,后段更是沒有章法、沒有技巧,只有滿滿的情緒。 是劉靖寫不出那樣天衣無縫的文章了嗎? 不是。 劉靖需要的就是這樣亂糟糟的文章。 這才是兒子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過錯后,一位父親該有的心緒。 他在講述自己身為父親的失職,全是后悔與痛苦。 “是臣沒有教好他,”劉靖埋首在地,肩膀顫抖著,“是臣的錯。” 邊上,遠遠近近的,幾處嘆息。 教兒子是個難題,有時候,甚至是運氣。 如果靠用心就能教好…… 有膽大的,甚至抬頭去看圣上龍顏。 用心就行了的話,圣上對太子殿下,難道還不夠用心嗎? 劉靖遲遲沒有抬頭。 他在賭,賭圣上的心意。 圣上想對太子殿下留情,那勢必不能對劉家太狠,否則無法服眾。 徐簡看了劉靖一會兒,就先收回了視線。 他在劉靖身上看到了“求生”。 劉靖知道很難保住劉迅,所以他不得不尋求辦法,以求先保住他自己。 這份自罪書,以退為進,是個不錯的選擇。 以劉靖這么多年兢兢業(yè)業(yè)、勤勉努力為背景,他想求個輕判,確實有機會。 當然,這個輕判,只限于這一刻。 劉靖的下屬黃少卿站出來,斟酌著用詞,替他說了幾句話。 有人打先鋒,之后也有與劉靖相熟的,幫忙附和。 劉靖依舊跪伏在地上,心里沒有多少底,一邊覺得有希望,一邊又覺得圣心難測。 “萬大人呢?”忽然間,有官員提出了疑問,“今日怎么不見萬指揮使?” 聲音一出,才有許多人注意到,萬塘沒有上朝。 這就怪了。 這幾天的重點就在陳米胡同上,萬塘作為調查的官員,他不應該曠朝。 單慎發(fā)現(xiàn)了萬塘的缺席,但他不知緣由。 正議論紛紛,萬塘提著衣擺,小跑著上了步道,邁進大殿,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他這一路趕得很急,跑得氣喘吁吁,臉上汗水不少。 “臣、臣來遲了。”他道。 圣上問道:“萬愛卿還是頭一回遲到吧?” 萬塘干巴巴笑了笑。 不只是他,在場的文武大臣,有幾個會有早朝遲到的經(jīng)驗? “臣有要事稟告,”萬塘道,“那宅子里,臣發(fā)現(xiàn)了這件東西。” 說著,萬塘雙手呈上一物。 眾人角度不同,很多人不知道萬塘捧了什么,而看清楚的那幾位眉頭紛紛都皺了起來。 曹公公走下臺階,等著小內侍轉交。 接過來看了眼,他的臉色亦變了變,垂著頭恭謹交給圣上。 圣上看著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枚金箋。 兩指寬,很薄,一面為高山,一面有字。 這是古月使節(jié)團的東西。 “在哪里找到的?”圣上捏著金箋,冷聲問。 “臣讓人把花廳拆了,在地墊與地墊的縫隙里,臣本來急著上朝,底下人說發(fā)現(xiàn)了些東西,”萬塘答道,“應該是攜帶之人不小心掉進去的,不把地墊都挖開,表面一點看不出來,想找都找不到。” 圣上聽完,看向徐簡。 徐簡微微搖頭,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圣上又看向劉靖:“劉大人,古月來的人怎么會去陳米胡同?” 劉靖全身緊繃,呼吸都凝住了。 他不知道答案,鴻臚寺負責接待,但他也不可能掌握每一個人、每一天的行蹤。 他只知道,他的準備,他的自罪書,已經(jīng)要功虧一簣了。 徐簡沒有看劉靖。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晉王的身上。 當圣上點出“古月使節(jié)”的時候,他敏銳地看到晉王面色一沉。 雖然只有一瞬,但徐簡沒有錯過。 這么看來,那日玄肅在宅子外遇到的古月商人與內侍,其背后果然與晉王有關系。 比起那兩塊金磚,徐簡更滿意金箋帶來的收獲。 說起來,昨天為了把金箋埋進去,費了不少力氣。 要確保萬塘找得到,又要讓他不容易找。 真是一點也不比藏金磚輕松。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