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初夏已經到了。 院子里繁花盛開,夜風吹過來,滿是花香。 可屋里跪著的人卻聞不到。 明明那面對著院子的窗板都已經卸了,明明風向合適,可他依舊什么都沒有聞到。 他屏住了呼吸。 跟了主子這么多年,他很清楚地知道,主子發脾氣了。 其實,主子的脾氣并不算差,他有動怒的時候,但很少會真的發脾氣。 在他看來,主子就是只隱藏在黑夜里的狐貍,運籌帷幄。 別人只看到了那些腥風血雨,卻沒有誰能看到,風雨的背后還有這么一只狐貍。 算計得多了,得到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習慣了。 因此,主子很少會發脾氣。 哪怕是在謀算之中多了些許意外,那也不算什么。 主子說過,人算不如天算,不可能真的算無遺策,出了差池也沒關系,重新布局引導就是了。 如此心態之下,偶爾發個怒而已,真不至于氣上頭。 這么多年了,這一次,主子竟然…… 為什么? 真是輔國公弄出來的這一切? 這、這怎么可能呢? 金貴人顯然是在氣頭上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了廊下,靜靜看著花園。 這一次,他重頭把這些時日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越整理,他的心就越沉。 很多先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一點點浮現在了他的眼前,同時浮上來的還有疑惑:為什么? 徐簡確確實實在坑太子。 從謝恩宴上的古月貢酒,到陳米胡同的花酒。 為什么? 因為裕關外的把太子綁回來?因為救援而挨的那一刀?因為徹底傷到了筋骨、再無征伐可能? 金貴人吃不準。 那些矛盾,擱在別人身上,撕破臉是一點不奇怪。 太子殿下都對徐簡耿耿于懷,心里極其不舒坦。 可另一方是徐簡。 金貴人和徐簡打得交道不多。 若是多了解一些,他也不至于輕敵,叫徐簡鉆了這么大的空子,但他很難相信,徐簡會為了那些理由就對太子下手。 劉靖是個以利益為先的,徐簡卻不是。 徐簡完完全全像徐莽。 徐莽心中,家國天下,忠義大于天。 由徐莽一手教養大的徐簡,會因為救太子傷了腿就因此記恨太子? 君是君、臣是臣,別說是一條腿了,徐簡能拿命去護圣上與皇太子,這是他的職責,是他的堅守。 所以,到底是為什么? 別說什么以毒攻毒,給不成器的太子來兩下狠的,把太子給逼得正過來。 且不說有沒有這種路子,真讓徐簡來走,也走不通。 金貴人太了解太子了,太子就不是能被這么擰過來的脾氣。 徐簡逼得越狠,太子與徐簡的隔閡就越大。 思及此處,金貴人的呼吸一緊。 天真啊! 是他自己天真了! 當初徐簡跟著太子去禮部觀政,態度本分又積極,讓太子猛一頭扎進去、沉浸在各種枯燥的文書里,還日日都一篇觀政體會送去御書房。 他當時怎么說來著? 說徐簡天真,說徐簡沒有對李邵對癥下藥,徐簡不會循序漸進地引導人。 呵! 事到如今回頭一看,天真的就是他自己! 徐簡根本就沒想好好引導太子,那人從始至終都在刺激太子。 要不然,太子怎么會被劉迅帶“歪”了呢? 偏偏,徐簡私下里的這些心思,完全暗度陳倉,誰也不能說他做得不對。 即便有人去御前告狀,都挑不出徐簡的錯處來! 金貴人抿了抿唇。 那時候,他其實是在看熱鬧。 看徐簡把太子推出去,看劉迅帶著太子胡鬧,看徐簡和劉迅兄弟爭斗…… 彼時看得有多樂呵,現在就有多生氣。 他藏得深,徐簡藏得比他還深。 他就說呢,徐簡無端端地怎么會把手伸到陳米胡同去,原來一早就知道了太子在里頭花天酒地。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