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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漢抬起頭，斜了吳世誠一眼，哼了一聲，突然他渾身用力，胳膊上的青筋崩起，捆他的繩子出咯咯的聲音，幾乎斷掉。梁大剛吃了一驚，連忙讓人拿來鎖鏈，把大漢纏起來，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好像粽子一樣。

    大漢輕蔑一笑，“爺剛剛手下留情了，不然我能捏碎你的腦袋！”

    吳世誠艱難咽了口吐沫，說實(shí)話他是真有點(diǎn)后怕，可轉(zhuǎn)念一想，又挺起了胸膛。

    “有力氣長得壯又能怎么樣？不還是當(dāng)小賊，丟人現(xiàn)眼，給祖宗蒙羞，爺……爺堂堂正正，流血流汗不丟人！”吳世誠說這話的時(shí)候，也有點(diǎn)心虛，幾個(gè)月之前，自己也……唉，不足為外人道也。

    大漢又冷笑起來，還帶著幾分凄涼，“誰不想光明正大當(dāng)個(gè)爺們，可沒人用俺們，那些人都防著俺們……算了，和你說這些干什么。”

    大漢低著頭，悶聲不語，眼看著日頭越來越高，幾乎到了中午，殺人的時(shí)候快到了，大漢又抬起頭，看著吳世誠，呲牙一笑。

    “能不能商量點(diǎn)事？”

    吳世誠不想搭理他，可又覺得這么一條漢子，死了挺可惜的，就聽聽他有什么遺言。

    “軍爺，等會(huì)把俺砍了，能不能把俺的膀子剁下來？”

    吳世誠一聽渾身打了個(gè)寒顫，“你有病啊？砍頭就砍頭，你還想凌遲怎么滴？我告訴你，再敢惡心老子，我現(xiàn)在就剁了你！”

    大漢不好意思賠笑，“軍爺，你聽我把話說完了，俺娘眼睛瞎了，好些天沒吃飽飯了，這次俺出來，告訴她一定弄到吃的。可俺沒做到，你行行好，把俺的膀子剁了，送給俺娘，就說是牛腿也好，熊瞎子肉也好，反正她瞎了眼睛，也分辨不出來，讓她吃頓肉，然后過兩天，再告訴她俺打獵死了，她也就不那么傷心了。”大漢說著，眼圈也紅了，“軍爺，你替俺做了這事，俺謝你一輩子，到了閻王爺那，我替你說好話，不讓小鬼抓你。”

    “呸！”

    吳世誠狠狠啐了他一口，“老子才死不了呢！”

    時(shí)間又過了一點(diǎn)，吳世誠踢了踢大漢，“你說的是真的，真有一個(gè)瞎了眼的老娘？”

    大漢點(diǎn)頭，“俺，不會(huì)撒謊的。”

    “那好，你告訴我她在哪，回頭我送十斤鯨肉過去。”吳世誠冷冷道：“至于你這身爛肉，還是留著喂魚吧！”

    大漢聽完，突然熱淚盈眶，掙扎著以頭觸地。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你是好人，你們漢人有好人！”

    “漢人？”

    吳世誠和梁大剛都愣了，一起問道：“怎么，你不是漢人？”

    大漢咧著嘴苦笑，“俺是契丹人眼里的漢人，漢人眼里的契丹人，就是個(gè)串兒，懂了吧？”

    吳世誠真有些猶豫了，他覺得大漢是個(gè)有故事的人，他來搶奪鯨肉，或許有隱情……只是軍法如山，偷竊鯨肉，從來都是按照竊取軍資論處的，更何況是公然聚眾搶劫，絕無活下去的可能。

    唉，只有秉公執(zhí)法了！

    正在此時(shí)，突然人群外面一陣混亂，沖進(jìn)來許多衣衫襤褸的老弱婦孺，有白蒼蒼的老者，有剛會(huì)跑的孩子，還有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他們?nèi)寂K兮兮的，衣衫破碎，傷口遍布，小孩子的腿腳像是麻桿，似乎隨時(shí)能折斷一般。一雙大得過分的眼睛，拼命搜索，當(dāng)看到跪在碼頭的親人，不要命似的撲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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