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黨在公羊派的學生眼里就是個獨來獨往的異類, 每日除了聽課和請教胡毋生問題,就是去其他學派的門口蹭課,瞧瞧他們有何高見。 儒家作為當下人數最多的學派雖然有魯儒這樣的原教旨主義者,但也不乏公羊派, 谷梁派, 韓詩派等融合他家之說的進步門派。 縱觀儒家的發展史, 從荀子批子張、子夏、子游為三派賤儒,到正史上的漢武帝尊公羊而厭谷梁, 再到好儒的漢元帝與漢武帝反其道而行之——無不印證了儒家的話語權交替其實緊跟著中原政壇的權柄交替。 不知晉國無以解春秋。 不解儒家無以知百家。 作為舒縣人, 文黨雖是主攻《春秋》,但卻沒像公羊派或谷梁派那樣從小接受系統的學習,而是在家里一知半解地讀著, 成年后借淮南王廣結英才的便利去蹭大儒大法乃至黃老學的公開課。 因為諸子百家里的小家都已并入法家和黃老家, 所以在淮南王舉辦的公開課上,文黨聽得很雜, 同時覺得儒家里的很多門派與法家,黃老家,乃至最不對頭的墨農兩家在思想上都有相似之處。而在來到長安后, 很多學派的山頭都借科舉盛世開門授課,不問出身。是以出現了不少學生上午聽完老師的課,下午就去對立的學派聽課的盛景。 這也算是科舉帶來的奇妙效果之一吧! “力不足者而中道而廢矣,溺往事者而無以繼矣。”瞧著一些在歷史上風光無限,如今卻是大家陪襯的小家們,文黨不禁感慨道:“也不知幾十年或幾百年后,這些學派里有幾個能屹立不倒。” 思及春秋里被一分為三的晉國, 入主中原的秦楚蠻夷, 文黨便由衷地體會到自身的渺小, 同時也覺得能不能當官,能不能飛黃騰達已經不重要了。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少府監汲衛的長子汲黯和顏回的第十世孫顏異。 他們都是名門之后,少年英才。即便不參加科舉也能靠著任子或是舉孝廉出仕,可是為著各自學派的未來,他們都得放棄那條舒服當官的路子,轉而跟五湖四海的學子們競爭上崗。 “仰之盡高山,望之皆英才。”作為顏回的直系子孫,瑯琊一帶里小有名氣的儒生,顏異雖有自負于家學底蘊的深厚,可是到了天子腳下,百家之中,他也只是比較出眾的那個,遠不及當年的賈誼以《過秦論》名聞天下。 尤其是在振興儒家的壓力下,顏異冒著會被長輩罵死的風險去聽了張恢和黃生的課,躲在人群里瞧見了這兩家的未來之星,不免為曾經張狂的自己而趕到羞恥。 “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壓力之下的顏異不僅沒有垂頭喪氣,反而堅定了致君堯舜的信念:“商君通過秦孝公宣揚法家理念,晁錯借今上實現法家的復起。” “而反觀我儒家呢?” 顏異站在下榻的窗前,吐出一口濁氣,幽幽道:“我儒家真是一步慢,步步慢。” “不僅錯過了好幾次先機,還在太子那兒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 想起法家與黃老家的炙手可熱,以及關中聊起儒家時的欲言又止,顏異便有種背負學派興盛的宿命感,甚至會夢到自己的祖先,夢到那個曾隨孔子周游列國的復圣顏回。 若是他們泉下有知…… 復考前的顏異本想拜拜孔子和自己的祖先顏回,但是想起圣人說過要敬鬼神而遠之,他便停止了這種行為,自嘲道:“若是將學派的興盛都寄托在鬼神身上,那我所依賴的一切也不過虛無之物。” 顏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這樣不好,不好。”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