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我愛你,娜佳!” 結(jié)果謎依舊是謎!娜堅卡默默不語,想著心事……我從冰場把她送回家,她盡量不出聲地走著,放慢腳步,一直期待著我會不會對她再說那句話。我看得出來,她的內(nèi)心怎樣受著煎熬,又怎樣竭力克制自己,免得說出: “這句話不可能是風說的!我也不希望是風說的!” 第二天上午,我收到一張便條:“如果您今天還去冰場,請順便來叫我一聲。娜。”從此以后,我和娜堅卡幾乎天天都去滑雪。當我們坐著雪橇滑下坡時,每一次我總是小聲說出那句話: “我愛你,娜佳!” 很快娜堅卡對這句話就聽上癮了,就像人對喝酒、服嗎啡能上癮一樣。現(xiàn)在缺了這句話她就沒法生活了。當然,從山頂上飛身滑下依舊令人膽戰(zhàn)心驚,可是此刻的恐懼和危險,反給那句表白愛情的話平添一種特殊的魅力,盡管這句話依舊是個謎,依舊折磨著她的心。受到懷疑的依舊是我和風……這二者中究竟誰向她訴說愛情,她不知道,但后來她顯然已經(jīng)不在乎了--只要喝醉了就成,管它用什么樣的杯子喝的呢! 一天中午,我獨自一人去了冰場。我混在擁擠的人群中,突然發(fā)現(xiàn)娜堅卡正朝山腳下走去,東張西望地在尋找我……后來她畏畏縮縮地順著階梯往上走……一個人滑下來是很可怕的,唉呀,可怕極了!她臉色白得像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著,倒像赴刑場一般,但還是走著,頭也不回,堅決地走著。她顯然打定主意,最后要試一試,身邊沒有我的時候,還能不能聽到那句美妙而甜蜜的話?我看到她臉色蒼白,嚇得張著嘴,坐上雪橇,閉上眼睛,像向人世告別似的滑下去……“沙沙沙”……滑木發(fā)出響聲。我不知道娜堅卡是否聽到了那句話,我只看到,她從雪橇上站起來時已經(jīng)搖搖晃晃、有氣無力了。看她的臉色可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聽到什么沒有,她一人滑下時的恐懼奪走了她的聽覺,她已經(jīng)喪失了辨別聲音和理解的能力…… 眼看著早春三月已經(jīng)來臨……陽光變得暖和起來。我們那座冰山漸漸發(fā)黑,失去了原有的光彩,最后冰雪都化了。我們也不再去滑雪。可憐的娜堅卡再也聽不到那句話,何況也沒人對她說了,因為這時已聽不到風聲,而我正要動身去彼得堡--要去很久,也許一去不復返了。 有一回,大約在我動身的前兩天,薄暮中我坐在小花園里,這花園同娜堅卡居住的那個院子只隔著一道帶釘子的高板墻……天氣還相當冷,畜糞下面還有 積雪,樹木蕭條,但已經(jīng)透出春天的氣息,一群白嘴鴉大聲貼噪,忙著找舊枝宿夜。我走到板墻跟前,從板縫里一直往里張望。我看到娜堅卡走出門來,站在臺階上,抬起悲涼傷感的目光望著天空……春風吹拂著她那蒼白憂郁的臉……這風勾起她的回憶;昔日,在半山腰,正是在呼嘯的風聲中她聽到了那句話。于是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憂郁,兩行眼淚奪眶而出……可憐的姑娘張開臂膀,似乎在央求春風再一次給她送來那句話。我等著一陣風刮過去,小聲說: “我愛你,娜佳!” 我的天哪,娜堅卡起了什么樣的變化!她一聲歡呼,笑開了臉,迎著風張開臂膀,那么高興,幸福,真是美麗極了。 我走開了,回去收拾行裝…… 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娜堅卡已經(jīng)出嫁。究竟是出于父母之命,還是她本人的意愿--這無關緊要,她嫁給了貴族監(jiān)護會的一名秘書,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三個孩子。想當年,我們一塊兒滑雪,那風送到她耳畔一句話:“我愛你,娜佳!”--這段回憶是永生難忘的。對她來說,這是一生中最幸福、最動人、最美好的回憶…… 如今我也上了年紀,已經(jīng)不明白,為什么當初我說了那句話,為什么要捉弄她…… 一八八六年三月十二日 一對剛舉行過婚禮的年輕夫婦從教堂乘馬車口到家里。 “喂,瓦莉婭,”丈夫說,“抓住我的胡子,使勁揪。” “天知道你想出什么主意!” “不,不,有請啦!我求你呢!抓住,使勁揪,別客氣……” “得了,你這是何苦呢?” “瓦莉婭,我要求你,……簡直是命令你!要是你愛我,就抓住我的胡子揪……這是我的胡子,揪吧!” “說什么也不行!叫人痛苦,而這個人我又愛他勝過愛自己的生命……不,我永遠也不干!” “可是我求你!”新婚的丈夫生氣了,“你聽明白了嗎,我要求你,而且……命令你!” 最后,經(jīng)過長時間的爭執(zhí),大惑不解的妻子才把小手伸進丈夫的胡子里,使出全身的勁揪了一下……丈夫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看,我可是一點也不痛!”他說,“真的,不痛!好了,你等一等,現(xiàn)在該我來揪你的了……” 丈夫抓住妻子鬢角上的幾根頭發(fā),使勁揪起來。妻子大聲尖叫。 “現(xiàn)在,我的親愛的,”丈夫總結(jié)說,“你要知道,我比你強壯許多倍,比你有耐力。今后,一旦你揮起拳頭想打我,或者揚言要挖出我的眼珠的時候,你必須記住這一點……總而言之一句話:妻子要懼怕丈夫!” 在尼古拉鐵路1的一個火車站上,兩位朋友,一個胖子和一個瘦子,相遇了。胖子剛剛在火車站餐廳里用過午餐,他的嘴唇油亮亮的,像熟透了的櫻桃。他身上有一股核烈斯酒2和橙花的氣味。瘦子剛從車廂里下來,吃力地提著箱子、包裹和硬紙盒。他身上有一股火腿腸和咖啡渣的氣味。在他背后,有個下巴很長的瘦女人不時探頭張望--那是他的妻子,還有一個瞇著一只眼的中學生,他的兒子。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