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晏長風在床邊守了一夜一天,裴二沒有要醒的意思。 他受了鞭傷,身體發熱,像上次一樣,燙得能烙餅。外傷好說,上藥包扎就好,但身體的熱度卻無論如何都降不下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上次那樣,用冰涼的水給他擦身。 涼水擦在身上的時候,他痛苦的樣子會有所緩解,但很快就又擰起眉頭,仿佛在經歷著上刀山下油鍋的痛苦。 葛飛端著晚飯進來,“夫人,您歇一會兒吧,我來照顧閣主。” 晏長風不逞強,該吃吃該休息休息,如此才有體力照顧病人。她離開床邊去桌前吃飯,一邊問:“你們閣主用藥就只有八角知道嗎?” 葛飛說是,“八角自小跟著閣主,衷心也細心,比咱們這些粗人會照顧人,就一直由他貼身伺候。他臨走跟我交代過,閣主的藥沒了,需得親自去懸壺山莊讓柳莊主重新開藥方,但閣主那段時間走不開,加上還沒到換藥的時候,就沒去,這次出來閣主本打算回程之時順便走一趟懸壺山莊,但沒想到提前發病了。” “你可知發病誘因?”晏長風食之無味地嚼著嘴里的大寬面,琢磨了一下裴二病發的規律,好像每一次他都是在打斗運功之后。 她記得裴二說過,他體內的真氣是老閣主傳給他壓制毒性的,或許不能亂用。 葛飛回想著八角的叮囑,說:“忌冷,忌心緒波動,還有盡量不要運功。” 晏長風非常焦躁,從昨夜開始,這焦躁感就難以抑制,她似乎理解了裴二昨天對她異常極端的控制欲。他氣她不顧安危去涉險,也氣自己不能杜絕這些危險,只能時時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降低一些自責。 大抵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心心念念,就會不那么客觀理智。比如現在,她心里就燃著一把無能狂怒的火,一時想要殺干凈那些傷害他的人,一時又想放棄眼前的一切,包括仇恨,包括親情,帶他去一個遠離塵世的地方,好讓他盡可能安然無恙地過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日子。 “柳莊主要幾日過來?” 葛飛回:“我昨日飛鴿傳書通知了濟南府的兄弟,順利的話,大概后天柳莊主就能出發,路上用最快的馬日夜不停,三日差不多。” 這里外要等六七日,若是不順利還要更久,裴二能撐這么久嗎? 事實證明不行,到第二日時,裴修的情況就不容樂觀,雖然都是昏迷,但晏長風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力沒有那么旺盛了,心跳呼吸都趨于弱相,甚至連對痛苦的反應都沒有那樣強烈了。 晏長風只好先把柳清儀給她的一顆救命藥喂給裴二吃下。按照柳清儀的說法,這藥可能會與一些藥相克,她不知道裴二吃了會不會有妨礙,但別無他法,只能先保命。 同時她也給柳清儀飛鴿傳書,請她有可能的話親自來一趟。不過她沒抱什么希望,盛十一那邊還不知是個什么情況,加上路程也不近,不見得能及時趕來。 裴二吃了藥之后狀況趨于穩定,沒有變好但也沒有更壞,如此過了三日,柳莊主柳懸到了。 葛飛將他帶去閣主的房間。晏長風起身讓開床邊的位置,一邊打量這個造毒藥害人的罪魁禍首。 柳懸一路快馬加鞭,跑得灰頭土臉,但風采不失。他長身玉立,體態勻稱,須發皆黑,頗有風骨,模樣與柳清儀有三四分像,只是他神情嚴肅刻板,與柳清儀的氣質大相徑庭。 “可還有氣兒?”他肅著臉走到床前,翻了翻裴修的眼皮子,露出了一絲詫異,“給他吃過什么藥了?” 晏長風對他前一句問話耿耿于懷,回答得十分公事公辦,“救命藥,不知道成分。” 柳懸倒是沒不高興,他本來就是個公事公辦的人,治病問醫的時候話說清楚就行,不大在意別人的態度。 “誰給的救命藥?” 晏長風不答了,她這會兒才想起來裴二跟她說的關于柳清儀柳懸父女間的糾葛,后悔給柳清儀去了信。 她不說,柳懸倒也沒有再問,只說:“藥是好藥,否則他恐怕不能支撐這么多天,坦白說我對他的毒已經沒有什么好辦法了,再換藥方無非是換更猛的藥,對他沒什么好處,如果能有比我醫術更高的人幫他是好事。” 居然詐她的話,晏長風不上套,依舊不答,“煩請柳莊主了。” 柳懸微微頷首,“去準備熱水浴桶。” 葛飛聞言立刻下去準備,不多時就抬了一只大木桶來。一桶桶的熱水倒進去,屋里頃刻間熱氣裊裊。 柳懸開始往桶里加藥,“關門關窗,裴夫人留下,其余的人出去。” 晏長風一呆,不會讓她伺候裴二沐浴吧? 雖說擦身的時候也都看見了,但到底還是有所保留的見,沐浴委實坦誠了點。 好像怕她不夠坦誠似的,柳懸說:“請裴夫人幫他去衣,一塊布也不要留,包括他身上的綁帶。” 晏長風:“……” 她看著床上人事不省的裴二,想象著柳四姑娘把蜀王殿下當木頭人醫治的樣子,屏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地走到床前。 默念著:裴二是木頭人,裴二是木頭人,裴二是木頭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