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盧晨龍口中的店叫“望海酒家”,是他太爺爺輩傳下來的,金城一百多年的老字號。 周六下午,陳文港過來的時候,好友已經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 盧晨龍帶著廚師高帽,把一樣樣食材處理腌制,準備趁客人不多時先禍禍一番廚房。 他體格魁梧,健碩的胸肌鼓囊囊地撐滿圍裙,作為廚師是有優勢的,顛勺時有力氣。 “我說你怎么還這么瘦?在有錢人家里都吃不上飯?”盧大廚笑嘻嘻的,發號施令,“趕緊洗手,洗完過來幫忙——把那個老抽給我遞過來?!? 在他面前,陳文港也輕松:“怎么這樣,不是說好讓我只帶嘴來嗎?” 一邊說一邊挽起袖子,還是自覺給他打下手。 盧晨龍攪著盆里的肉:“嘁,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老盧家家傳《望海菜譜》的秘方,我現在就好不藏私地傳授于你,還不三拜九叩謝恩,外面多少人等著偷師呢?!? “不得了,當了老板,說話都橫了。你弟弟小寶呢?” “隔壁周奶奶看著,吃飯的時候再叫她倆過來?!? 望海酒家開在老城區的江潮街,周圍密密匝匝的老建筑,住的都是老街坊。陳文港是坐電車來的,帶天線的老式電車,也只有老城這邊才保留了一趟,帶點觀光的性質。 剛下車的時候,還覺得熟悉又陌生,一路走來,所有的記憶就都活了。 巷子里鋪的還是青石板路,階梯錯落,高低人家,充滿市井間的煙火氣。 他以前的家就住在這一片,小時候和盧晨龍街頭巷尾地到處亂跑。 老城區的時光是停止流動的,好像不管過去多久,什么都不會改變。 望海酒家門臉不小,但也不算闊,坐落在巷尾,帶一個小院,里面是兩層小樓。 陳文港穿了件白色長袖套頭衫,淺藍色牛仔褲,打扮很簡單,但干凈清爽。 盧晨龍瞇著眼端量他,酸溜溜的:“再多來幾次,店里服務員就全讓你拐走了。” 陳文港舉著芹菜,笑著跟他對峙:“你不要胡說八道,污人清白。” “怎么是胡說?就那幾個小姑娘,個個問我要你手機號。我說你名花有主了才沒給?!北R晨龍曲起胳膊,欣賞自己結實的肱二頭肌,“我尋思我也長得不差吧,怎么她們都看不上?” 陳文港把芹菜拍在他面前:“你才是花,你才名花有主?!? 盧晨龍的家住在后面的巷子,自己帶著一個弟弟生活。 周圍街坊都知道他家的事,能走到現在屬實不易。 盧晨龍小的時候,這家店還在他的爺爺手里,小有幾分名氣。他父親卻不爭氣,賭博,嗜酒,爛人一個,爺爺灰了心,埋頭教孫子從小練切墩兒,只想著以后把這點家底傳給他。 但盧晨龍到十幾歲的時候,家逢巨變,他父親賭博輸得紅了眼,偷偷把酒樓也押給別人,氣死了他爺爺。屋漏偏逢連夜雨,母親查出乳腺癌,家里一貧如洗,連治病的錢都拿不出。 家里就剩他一個頂梁柱,書也沒法讀了,出去給人當學徒,還不得不四處借債。 那時陳文港每次來,都是悄悄藏起一摞現金,再悄悄地走。 最開始盧晨龍很生氣,把錢扔回他懷里,但又不能看著母親等死,后來又紅著眼給他打電話。除了陳文港,能借的親戚自然也借遍了,半大的小伙子,每天晚上在燈下寫寫畫畫算借款。 不幸的是,熬了兩年癌細胞擴散,阿姨人還是沒了。 至于當學徒,盧晨龍的基本功是扎實的,一開始干得還不錯,但師傅聽說了他家的事,反而不樂意帶了,怕教會徒弟餓死自己,又怕他平頭正臉的會勾引師母,找個由頭把他炒了。 “說真的,要不是你,我現在也當不了這個老板?!北R晨龍剖開一只龍蝦,肉質潔白晶瑩,是他一早去集市親自挑的,“前兩年我當學徒當不下去了,被攆出來,在大街上轉悠,正趕上這家店又掛牌出售,這是家里的祖產,可我一個子也掏不出來……” 陳文港靜靜地聽他說。 盧晨龍憤憤地感慨:“錢真他媽是個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難倒英雄漢。就算不是英雄漢,誰不要吃要喝?誰不生老病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