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梁境安同姐弟倆說話, 時間過得飛快。 不覺間,夜已深, 樹梢掛上了一輪圓月。 今夜空氣格外沉悶, 不知是否會落下雨。 梁境安許久沒有這般放松,聽林彥眉飛色舞地說著,他姐姐各種軼事。 自己竟一點不覺得疲憊。 往年他回京述職, 國公府從沒有這么熱鬧。 皇帝賞賜的偌大宅邸于他來說,不過只是歇腳的地方。 林溪回來后, 竟出乎意外的沒有住林家。 林彥黏著姐姐, 便也跟著住到了國公府。 還有林溪那位清風霽月的兄長。 他這般胸襟開闊, 人品高潔, 教養出小姑娘又能壞到哪里? 大約林溪年紀尚小, 才會有些任性。 梁境安不想剛回來就擺出一副嚴厲姿態, 只會讓外甥女和自己不親近。 林溪和一般小姑娘不同, 但也是個小姑娘。她流落在外多年, 自己更該多疼疼她。 畢竟這又不是沙場練兵, 何必板著臉較真。 何持讓就不同了,他和毛毛相處了十幾年, 兄妹倆感情深厚。 還是由他來教導更好。 梁境安詫異宣平侯世子, 竟也養在自己府上。 他的父母不愿意, 太后卻很愿意。 挺活潑漂亮的一個小孩子。看著怯弱,卻也有幾分膽色。 沙場征戰多年, 他可沒什么親和力,難得這孩子不怕他。 梁境安夢回許多年前。 妹妹、妹夫、妻子, 那些重要的人都沒死的時候。 家中也是這般熱鬧。 上天眷顧,他余生竟還能過上這種日子。 眼睛天色不早,梁境安站了起來。 他舉起雙手舒展筋骨, 道:“明日我要進宮面圣,你們不用等我吃晚飯。” 按照以往慣例,皇帝會留他一整天,天黑才會放他離開。 林溪:“不行,舅父你明日必須在府上。” 梁鏡安以為她是想自己陪著,這是小女兒心思。 “我晚些會回來。” 林溪平靜地說:“陸家要來提親,舅父不能不在。應當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吧。” 等著見人的皇帝,還是得多等一等。 “提親?”梁境安下意識懷疑自己聽錯了,見她一臉認真,又想起了那兩封來信。 “提親!這太快了,婚姻大事比非兒戲。” 日前他收到了兩封信。 一封是踏雪寫的,告訴他林溪挑好了夫君,讓他不日回來,作為長輩主持大局。 另一封是皇帝御筆親本,除了正事,還提了嘴想給林溪和信王賜婚。 “我就是不隨便,這才特意等你回來,等家里有長輩在時,再讓陸家上門提親。” 梁境安:“……” 這話聽起來像有點道理,又像毫無道理。 旁邊站著的單武摸了摸鼻子。 終于到您了! 現在還覺得小姐只是有點過于活潑嗎? 梁境安斟酌道:“成親不必急于一時,你年歲尚小。” 林溪站起來,走到窗邊,竟已經開始下雨了。 空氣中涌入了幾縷青草的氣息。 她盯著屋檐下的燈籠的幽暗火光,道:“原本是不必急于一時,可有些人等不及了。” 她不但長了嘴要到處說,還能添油加醋地說。 林溪把沈重霄當初如何認錯了人。皇帝在知道他有意中人后,如何不要臉地依舊想賜婚。 說了一遍。 “他盼著我和他那位心上人,一同入府做平妻。過兩年我毫無利用價值后,把我掃地出門。” 與其檢討自己言行,不如惡意揣測別人。 皇帝看重舅父,自不會這么想。可事原本就是他挑起來,也不算冤枉。 “豎子爾敢!”梁境安一掌拍在桌上,“信王既然并非良配,我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林溪盯著散成幾塊的桌子。 “舅父明日留在府中主持大局,還有,修桌子要錢的,下次別拍。” 梁境安想了又想,這進度也太快了。 他蹙眉道:“你若是不愿意,陛下那邊我去說,他向來仁厚,也不會為難你。” “他會!” 梁景安望去,她雖然表情平靜,內在卻分明驚濤駭浪,帶著不容忽視的決絕。 “那你今日還夸贊他仁厚。” “大部分話說到一半,那聽起來都是好話。”林溪一臉不屑,“他是把皇家園林,劃出來給百姓耕種,只收取極低的賦稅。但就這點讓利,和端王的奢靡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端王在京城的私人馬場,竟用彩線穿銅錢繞了地皮幾圈。每次和人作賭,賭注從不下萬錢。皇帝知道后也就訓責幾句。” 這些開銷,都夠修建十座皇家園林了。 “他開放鹽鐵專營權,說是為了惠民,太子手下官員貪污受賄,加了數道私稅。每每案發,太子只要站出來掉幾滴淚,皇帝就會看在父子之情,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這兩年因為狀告太子而死的官,不只三個。” 皇帝他是嚴于律己,平時頗為節約。 為了仁君之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一個愛民如子,親生兒子和別人的兒子,那自然不同。 周帝為何看重信王?不就是認為沈重霄和他一樣寬容。 但他也算寬厚? 這對皇家父子虛偽又自私,假仁假義。 梁境安默默許久,嘆了口氣:“前幾年還不至于此,不知道是否陛下年歲大了的緣故,此事你和我說便罷,不要拿去外面說。”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