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聽到有人喊自己,沈美云意外了下。 她順勢看了過去,借著那反光的白雪,影影綽綽地看著一個撐傘的年輕的男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季明遠(yuǎn)。 他走得不快不慢的,但是卻是朝著沈美云的方向到來。 漆黑的光線里面,他眉目分明的面龐被地上的白雪所照著,越發(fā)顯得溫潤如玉,寧靜淡然。 “你怎么在這里?”沈美云意外了下。 要知道,她剛才問過老支書了,基本上該回知青點的知青,都已經(jīng)回去了。 聽到詢問,季明遠(yuǎn)抬眼看著她,夜色下,她的漂亮的眉眼并不真切,反而帶著幾分秋霧籠罩般的朦朧。 讓人有種美人如花隔云端的錯覺。 季明遠(yuǎn)收回目光,安靜的雨傘往沈美云的方向偏了偏,語氣溫和而有力地說,“下雪了,天黑了。” 擔(dān)心你們怕黑,也擔(dān)心你們出事。 很平淡平常的一句話。 卻讓沈美云停頓片刻,心底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了一樣,有種酥酥癢癢的感覺。 她往雨傘下躲了片刻,但是最主要的還是,把綿綿推在了兩人的中間。 這樣可以避免綿綿被外面的落雪所淋濕。 她想了下,朝著季明遠(yuǎn)低低地道謝,“謝謝你季知青。” 綿綿也跟著小聲說道,“謝謝你啊,季哥哥。” 季明遠(yuǎn)垂眸搖頭,他撐著雨傘,安靜地朝著前面走,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黑色的雨傘下,發(fā)出簌簌的聲音。 雨傘下,三人并排而立,或者說是綿綿走在最前面,而沈美云和季明遠(yuǎn)并肩而行。 一直安靜無話。 直到到了知青點,沈美云才驚覺她和綿綿身上,竟然沒落到一星半點的落雪,而季明遠(yuǎn)的發(fā)梢,側(cè)肩卻被落了厚厚的一層。 像是白了頭。 沈美云沒想到季明遠(yuǎn)這般細(xì)心體貼,一路上的雨傘幾乎都罩在她和綿綿身上。 她蹙眉道,“季知青,你身上——” 季明遠(yuǎn)似乎不在意,他拍掉了身上的落雪,抿著唇說道,“沒關(guān)系,一會就烤干了。” 他太過溫和了,以至于,沈美云連道謝的話,都不好說出來了。 她只能說道,“等會我熬了生姜水,給你端一碗。” 這么冷的天氣,不管是她還是綿綿,都是必須要喝一碗驅(qū)寒的。 這一次,季明遠(yuǎn)沒有拒絕,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即,這才收了雨傘進(jìn)了知青點。 他們是一起進(jìn)去的。 所以,也就導(dǎo)致了大家看著,沈美云和季明遠(yuǎn)的神色有些異樣。 曹志芳更是直接道,“季知青,你是特意去接沈知青的嗎?” 季明遠(yuǎn)生得好不說,而且曹志芳還注意到了對方的打扮。藏藍(lán)色大衣棉袖下,帶著一塊上海牌手表。 曹志芳認(rèn)識那一塊表,不算手表票,單說價格也要兩百出頭。 這不是普通人能帶得起來的。 很顯然,季明遠(yuǎn)和先前那一批老知青中的候東來是一類人。 他們的家底都極為殷實。 殷實的家底,這意味著在這里下鄉(xiāng)插隊的這些日子里面,他們會比其他人過得好。 很顯然,候東來就是例子,每個月到點寄來的信封里面,不止有錢,還有全國糧票,以及一些工業(yè)票之類的。 所以,候東來在鄉(xiāng)下日子過得也不差,隔三岔五去一趟供銷社,買點富強粉和精白米。 偶爾在去和獵戶換點獵物,打打牙祭。 這日子雖說不上是頂好,但是比起他們這些一窮二白靠掙工分吃飯的知青們,要好上不少。 其實,曹志芳是有些后悔的,沒有像是喬麗華那樣,搭上候東來的那一根線。 只是,到底是落了先機,讓她在去和候東來扯關(guān)系,先不說她的清高和自尊心讓不讓。 就是現(xiàn)在男女作風(fēng)嚴(yán)格這一項,都由不得她亂來。 所以,她很快就物色了新目標(biāo)。 那個目標(biāo)不是旁人,正是今天剛到的季明遠(yuǎn)。 季明遠(yuǎn)年輕,生得好,家里條件殷實不錯,這符合曹志芳的一切目標(biāo)。 所以,她打算先下手為強,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批新知青不過是出去到老支書家吃了個飯。 季明遠(yuǎn)沒有回來。 而和他一起沒有回來的還有沈美云。 這就讓曹志芳心里不得勁了,季明遠(yuǎn)為什么會沒回來,這幾乎是不言而喻。 所以,曹志芳這一聲喊,偌大個知青點,前后十多號人都跟著看了過去。 看向季明遠(yuǎn)和沈美云。 季明遠(yuǎn)神色本來是溫和的,但是在這一刻,他突然扯了下嘴角,若是細(xì)看下去,那溫和中還透著一絲犀利。 “曹知青,不知道知青點是不是有規(guī)定,我們知青出去之前要和你匯報歸來的時間?” 誰都沒想到,他會這般詢問。 要知道,季明遠(yuǎn)給人的感官,一直都是溫和隨意的,少有這般犀利的時候。 曹志芳聽到他這個問話,她的臉色都跟著漲的通紅,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么辯駁了去。 季明遠(yuǎn)似乎也不在意她回答不回答,便轉(zhuǎn)頭看向候東來,“候知青,我們知青點有這一個規(guī)定嗎?” 候東來是他們知青點的負(fù)責(zé)人。 有沒有這個規(guī)定,他是最為清楚的。 候東來思索了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回答,“沒有。” “知青點不拉幫結(jié)派,沒有領(lǐng)導(dǎo)人,更不需要立規(guī)矩。” 這話一說,更是如同一記耳光,打在曹志芳的臉上,她只覺得自己一張臉,**辣的。 熱的她恨不得的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才好。 在場的眾人,沈美云牽著綿綿沒說話,姚志英看看這個,看看哪個,唯有喬麗華心里是暢快的。 平日里面,她多次被曹志芳,這一張利嘴,里外的內(nèi)涵。 如今難得看到她有口難辯,她竟然覺得自己心目中的那一口郁氣,也跟著消散了幾分。 最后,還是候東來朝著大家道,“都散了吧,晚上好休息一會。” 有了他這話,大家自然也就去睡覺了。 沈美云知道綿綿晚上沒吃飽,便去找候東來。 “候知青,知青點的灶臺是隨便用的吧?” 候東來嗯了一聲,“一般都是的統(tǒng)一做飯。”接著,他皺眉,“這么晚了,你還要開火嗎?” 沈美云點頭,“我家綿綿晚上沒吃飽,我打算跟她開個小灶。” 想弄點熱乎的東西,讓她吃。 候東來,“成,安靜一些,另外用的柴火,等你掙工分了在補回來。” 大家是集體生活,平日都是一起去撿柴火的,沈美云他們剛來,單獨做飯的話,用的是集體的東西。 到了后面,自然也要補回去。 這一點規(guī)矩,沈美云還是能接受的,她應(yīng)了一聲,準(zhǔn)備說給綿綿脫了衣服,讓她去炕上鉆到被窩里面去。 哪里料到,綿綿搖搖頭,牽著沈美云的手,小小聲地說道,“媽媽,我和你去學(xué)燒火吧。” 這話一說,沈美云愣了下,綿綿以為她沒聽清楚,便又說了一句,“我看阿牛哥,還有阿虎哥哥,他們不止會撿柴,還會燒火做飯。” “我要學(xué)的。” 她要學(xué)會,以后好照顧媽媽啊。 聽到這話,沈美云足足沉默了兩分鐘,她鼻音重重道,“嗯,媽媽教你。” 不止是她要學(xué),連帶著綿綿也要學(xué)。 母女兩人都要努力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生活。 只是,沈美云高看了自己,她以為自己能去教會綿綿的,萬萬沒想到,她連個灶膛生火都不會。 十分鐘后,看著光冒煙沒有火的灶膛。 沈美云灰頭土臉的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綿綿也是,“媽媽,生火好難啊。” 以前媽媽做飯,都是啪的一聲打開了燃?xì)庠睿蛘呤窃谂镜囊宦暎c了外賣。 如今做飯,還要燒火,就好復(fù)雜。 沈美云嘆了口氣,說出來別人可能不信,她只會做飯,不會生灶膛的火。 見媽媽嘆氣。 綿綿安慰她,“媽媽,沒事的,等我學(xué)會了,我給你燒火。” 沈美云摸了摸體貼的寶貝女兒,跟她商量,“晚上的雞蛋羹是沒了,要不我們先吃點雞蛋糕,湊合下?” 綿綿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雞蛋糕也很好吃的。” 協(xié)商一致的兩人,沈美云去廚房門口望風(fēng),綿綿負(fù)責(zé)拿東西。 她拿了兩塊雞蛋糕,還是溫?zé)岬模贸鰜砗笏粔K,沈美云一塊。 兩人像是做賊一樣,大口的吃著。 連帶著向來吃飯很慢的綿綿,都知道要加速吃完,不能被外人看到。 雞蛋糕很甜,很糯,綿綿吃的很享受。 沈美云也是一樣,比起那糙米飯,這雞蛋糕竟是說不出的美味。 就是唯獨可惜的是,提心吊膽的,不能讓外人看了去。 等解決了雞蛋糕,祭了五臟廟。 母女愉快的回到了房間的大炕上。 這會,大家基本都歇息了,不過卻沒睡覺,而是在說小話。 那大炕上,最外側(cè)住的是曹志芳,中間是喬麗華,在旁邊就是胡青梅和姚志英。 而最靠里側(cè)的位置,大家一直讓給了沈美云。 畢竟,沈美云帶了一個女兒,睡到墻角會方便一些。 沈美云領(lǐng)著女兒進(jìn)來的時候,大家說話一頓。 姚志英到底是和她熟的,“你給綿綿做完了?” 她是知道,沈美云和胡奶奶換了雞蛋的。 沈美云搖搖頭。 姚志英想問些什么,但是曹志芳大聲道,“晚上了,還讓不讓人休息啊?” 這也讓,姚志英還要問的話,都跟著咽回去了。 沈美云沖著她搖搖頭,心里卻在琢磨,有機會還是要搬出去。 她一邊想著法子,一邊給綿綿脫了衣服,鉆到了炕上,不得不說,燒的熱乎乎的炕,就是暖和。 哪怕是被子薄一點,也能接受。 沈美云為了不外露,所以來的路上,只那了一床五斤左右的棉被,放在包裹里面。 在這種東北大冷的天氣,五斤的棉被有些輕了,不是很暖和。 不過好在燒的有炕,再加上還有綿綿這個小火爐,她把綿綿揣到懷里,身上倒是暖和了起來。 旁邊的姚志英還是小聲問,“明天去供銷社買東西,你去嗎?” 他們這些知青才來,好多東西長途跋涉拿不了,肯定是要出門買東西的。 沈美云想了下,“我也去。” 泡泡里面是有東西,但是很多東西,她都需要找個由頭拿出來。 去供銷社是最方便的了。 隔天一早。知青們便約到了一起,去供銷社買些東西,前進(jìn)大隊幾乎是勝利公社最大的一個大隊了。 所以,那供銷社離他們這里也不是很遠(yuǎn)。 走路過去約摸著大半個小時,相當(dāng)于從知青點去老支書家里的距離。 大家一腳深一腳淺的到了以后。 沈美云便看到了那供銷社的樣子,是一個大通間的紅磚大瓦房,瓦房被積雪覆蓋著厚厚的一層。 售貨員在里面烤著炭盆子,還在織毛衣。 就只有兩個售貨員,在看到進(jìn)來嘩啦啦的一群人時,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