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一天一早, 愛立就陪著鐸勻到郵局里,買了四十一張郵票,倆人考慮到, 可能對方處境窘迫,連一張郵票都很難湊到, 索性就往每封信里,都塞了一張郵票。 還有一張單獨的郵票, 貼在了寄給謝鏡清的信上。 等把信寄出去, 樊鐸勻又給姐姐的婆婆匯了一百塊錢過去,這是姐姐在信里提前和他說好的,讓他如果寄錢的話,就寄給她婆婆, 讓她婆婆轉交給謝鏡清。 免得錢最后到不了當事人手上。 從郵局里出來,愛立望著頭頂的陽光,忽然就想起來在青市的時候,和謝鏡清見面的那一次, 輕聲和鐸勻道:“當時他佯裝成京市工業局的同志, 來見我的時候, 看著還挺年輕,我當時還猜測, 他這個樣子,再為國家工作一十年,都是沒有問題的?!? 現在斷了腿,能不能活著離開京市,都是個問題。 生的時候,還可以談論恨不恨的問題,現在這個人可能即將喪命, 愛立心里只剩下唏噓了。 她沒有提名,沒有提姓的,可是樊鐸勻一聽就明白,她說的是誰,和她道:“他本來身體確實很好,他們那時候的醫學生,都很講究強健自己的體魄,不然值夜班或碰到大手術的時候,熬不下來?!? 緩了一會,又補充道:“三叔底子在那里,稍微喘息一會兒,就能恢復過來?!? 沈愛立忽然出聲問道:“真的可以嗎?一個斷過腿的人,真得還能恢復到原來嗎?” 一個壞了的心,還能恢復到原來嗎? 她的眼睛里有一絲茫然,其實從乍然聽到謝鏡清斷腿的消息,這件事就一直在她的腦海里盤踞著,她不知道自己是為謝鏡清的遭遇,還是為這件駭人聽聞的事件本身,而覺得驚詫和灰心。 一個在公共衛生領域,有過杰出貢獻的研究者,因為思想上的分歧,而被一群人活生生地打斷了腿? 他所經歷的刑罰,讓沈愛立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她的茫然既是對事件本身,也是對這個時代。政治的狂熱,難道就能泯滅一個人的善心和良心嗎?這個疑問,早在劉葆樑和她師傅被押在批判臺上的時候,就在她的腦子里閃現過,但是很快,一波又一波的高壓和狂飆,將她的疑問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人在艱難的時代里人如何自保和生存? 樊鐸勻溫聲道:“會的,他是謝家的兒子,他的哥哥是謝振,他的意志力理應像軍人一樣堅毅?!边@話,樊鐸勻不知道是說給愛立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謝家對他和姐姐一直多有關照,遠的不說,就是前次他在海南出事,謝三叔不僅親自去醫院過問他的病情,還在他回漢城以后,給他寄了許多藥材。 謝三叔落難,于情于理,他都該伸手幫忙。但是除了錢,他想不出來,自己還能做什么? 直到愛立說出了“寫信”兩個字。 這時候,重要的不是信的內容,而是寄信這件事本身。 一周以后,這封信到了何姐手里,何姐給謝鏡清送飯的時候,帶了過來。一進病房門就笑吟吟地道:“鏡清,今天有封你的信,你肯定猜不到是誰寄來的?” 這段時間,在醫院里睡得安穩了點,謝鏡清的精神也恢復了不少,笑著問道:“是芷蘭嗎?還是森哥?”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