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她缺這筆錢嗎? 程攸寧自己也回答不出, 280塊,對于當時的程家來說,大概是可有可無的。改善不了她們的處境, 也無法減少她的焦慮。但是當徐春風遞過來的時候,那一雙赤誠的眼睛, 讓她的心里也不免輕輕動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將錢收了下來。 她那段時間常在想,如果家里沒有發(fā)生變故, 她會不會嫁給徐春風? 一個俊秀、努力、上進又對她一片真心的青年。 她后來想, 如果家里沒有發(fā)生變故, 她極有可能不會嫁入蔣家,卻也絕不會嫁給徐春風,而是選擇一個家世相當、人品、才華皆過得去的對象。 她就是這樣一個虛偽、貪圖安逸的人, 這個認知,讓她對自己都有點不恥, 每每想到徐春風給的那280塊錢,羞愧感更甚。 當時她正和蔣帆在接觸, 倆人一起吃飯看電影的時候, 她和蔣帆輪流著請客,出入的都是高檔的館子,手頭很快捉襟見肘,自然而然地動用了徐春風給的那280塊錢,隨著蔣帆日益灼熱的眼神, 她心里最后一點負疚感也被按滅了。 直到徐春風的單位為了日記的事, 來她家里詢問。她一概回以“不知”,只說倆人曾是大學(xué)同學(xué)。 此時對上丈夫的質(zhì)問,她仍舊選擇了這套話術(shù), “我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當時他誠心相幫,我想著以后處境稍微好些,就還了他。”謊話說的多了,程攸寧自己都覺得,確實就是這么一回事。 蔣帆沒有選擇戳破她,只是意有所指地道:“這種事,以后還是不要做了,免得留了把柄給別人。”從看到那一抽屜寄件人為“徐春風”的信,他就已然窺見了一二分真相。 隔了半晌,程攸寧試探著問道:“今天那邊還順利嗎?” “嗯,流氓的名號是給他澄清了。” 蔣帆見妻子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不由笑問她道:“你不好奇,學(xué)生們?yōu)槭裁匆コ乃奚釂幔俊? 這個問題,程攸寧真沒有想過,剛想開口問丈夫,就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臉,心里倏然一驚,就見他朝自己走近兩步,湊在她耳邊道:“是他的教訓(xùn),也是你的教訓(xùn)。” 他聲音低低幽幽的,讓程攸寧瞬間想到了毒蛇吐信子的模樣,渾身頓時僵硬起來。直到這時候,她才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今天剛從大姨家出來,自己正糾結(jié)著怎么辦的時候,就恰好遇到了蔣帆,他還一反常態(tài),輕聲細語地問她怎么愁眉苦臉的,是不是有什么不高興的事兒? 她當時想著,一會兒倆人一起回家,撞到來討錢的人,她不好交代,就提前把事情和丈夫說了。 沒有想到,其實那時候他就是在試探她了。 是家里的保姆給他打的電話! 程攸寧立時頭皮發(fā)麻,不由囁嚅道:“帆哥,我和徐春風確實沒有什么關(guān)系,也就是我當時眼皮子淺,收了他這筆錢。” 蔣帆眼里浮上來一點譏諷,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叮囑她道:“以前的事不論,以后還要憑心做事。我爸媽就是看著你人品好,性格也好,才同意的這門婚事。” 就是他自己,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現(xiàn)在想來,好像有點可笑。 他望著她似笑非笑的樣子,讓程攸寧覺得像被人刮了個大耳刮子一樣,面上立時火燒火燎的。 ** 9月8日下午,愛立收到了李婧文發(fā)來的電報,見到上面的“流號已消,信后至”幾個字,不由松了一口氣,徐春風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不然就他那直來直往的性格,身上又被戳了“流氓”倆個字,說是下放到內(nèi)蒙,其實說送命也不為過。 雖然還不知道靖文她們怎么勸動的程攸寧,但這個喜訊,也足以讓她心情好了一天。中午還有興致去找序瑜、鐘琪和孟小蔓幾個湊布票,哥哥明天就和巖菲領(lǐng)證,她想著湊三尺布票,買塊布和一床毯子,添做倆人新婚的賀禮。 完全沒有預(yù)料到,這樣平靜的一天,危險已然在悄悄來臨。 第二天清晨,愛立剛剛收拾好,準備去單位,就聽到巷子里亂糟糟的,還奇怪著怎么了,很快就聽到自家院門被拍的震天響,忙出聲問道:“誰啊?” “別廢話,快開門!快開門!” 愛立把門拉開了一道小縫,門后還有一道鐵鏈,就看見門口正圍著七八個半大的少年,穿著綠軍裝,手臂上帶著“紅`衛(wèi)兵”袖章,面上佯裝鎮(zhèn)定地道:“同志,咱們好好說吧,我們犯了什么錯,你們要來我家?我愛人的爸爸媽媽都是在援朝戰(zhàn)場上犧牲的烈士,當時副省長曾湘秀都特地來家里慰問過,你們可不能偏聽偏信,往我們家潑臟水。” 聽到是“紅五類”中的革命烈士家庭,少年們踟躕了一下,領(lǐng)頭的高個少年,降了半調(diào)道:“接到通知,說你家藏匿了違法書籍。” “這是絕對沒有的事。” 高個少年道:“不管有沒有,我們都得查一下!你快開門!” 愛立緊緊抵著門,并不讓步,她知道這門一開,家里給他們翻得亂七八糟都是小事,要是隨意打砸或者順手牽羊的,事后也壓根找不到人說理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