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7月5日, 秘書小吳給蔣春生送來一份報告,“局長,是蘇瑞慶留在桌子上的, 關(guān)于脊髓灰質(zhì)炎疫苗投放的調(diào)查報告。” 蔣春生微微挑眉,接過來翻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 蘇瑞慶在臨走之前能將這份報告完成。 雖然是初稿, 但是里頭的數(shù)據(jù)分析,一如既往地做得很扎實,要點分析也算面面俱到,可以說,這份調(diào)查報告是有厚度的。 蔣春生拿在手里掂量了下,他可以以“申城衛(wèi)生局”的名義,將這份報告投到《華國醫(yī)學(xué)》上去, 但是昨天謝微蘭的話給他提了個醒,萬一這份報告引起了上頭領(lǐng)導(dǎo)的注意,一層層問下來,發(fā)現(xiàn)這樣做實事的人才, 被冠上了“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難免不會重新追查。 那他可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不過考慮了一瞬,蔣春生心里就作了決斷, 將這份報告扔到了秘書手上去, “扔掉吧, 反`革命分子的東西,做得再好,我們也不敢用?!彼降撞荒鼙犙壅f瞎話,說這份報告毫無用處, 但是態(tài)度也明確得很,不會給蘇瑞慶任何翻身的機會。 秘書小吳想為這份報告說兩句話,但是看著蔣局長面色不好,也沒敢開口,拿著報告出了辦公室。 等走到垃圾桶旁邊,望著上頭的“初稿”倆個字,久久沒有下得去手,他是知道,這份報告凝聚了蘇主任多少心血在里頭的。 從1965年脊髓灰質(zhì)炎糖丸投放開始,蘇主任就以申城郊區(qū)的朱橋、百花、深水等七八個鎮(zhèn)子作為試點觀察對象,這一年多來,蘇主任組織申城這邊的公共衛(wèi)生領(lǐng)域的同仁,走訪了多少個村莊,回訪了多少個家庭,光是那一份份調(diào)查筆記,怕都是有小山高。 他們有時候還取笑蘇主任的鞋不是在壞的路上,就是在換的路上。 先前他們都認為這份耗費了許多人力和時間成本的報告,一旦發(fā)表出來,定然會引起公共衛(wèi)生領(lǐng)域醫(yī)學(xué)同仁的廣泛關(guān)注,怕是誰都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份報告會像一堆廢紙一樣,落在了他手里。 吳懷仁到底沒忍心把它銷毀,反手放在了自己的包里,準備下班以后去一趟街道那邊,把它交還給蘇瑞慶。 打定了主意,吳懷仁心里頭也稍微輕松了一點,不成想,他剛坐下來,就聽蔣局長出來和他道:“小吳,你下午早一個小時下班,去一趟街道辦那邊,看看蘇瑞慶、劉武和孫千翼的情況,明天早上來和我匯報。” “好的,局長!” 傍晚五點鐘,小吳到街道辦這邊,就見一個有些豐腴的中年女同志正在整理表格,禮貌地詢問了下,蘇瑞慶在哪里,工作人員覷了他一眼,微胖的手指隨意地朝后一指,“吶,在院子里干活呢,你就是有什么事兒,也得等人活干完了再說,先坐著等吧!” 小吳記得自己身上的差事,向這位女同志問起蘇瑞慶幾個來這邊以后的表現(xiàn),那女同志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什么表現(xiàn)不表現(xiàn)的,‘反`革命’分子還不夾緊尾巴做人?你剛說你是衛(wèi)生局的,那你說說,這幾個人中誰老實些,誰不老實要重點看著的?” 吳懷仁和這幾位并沒有什么過節(jié),如實道:“都挺老實的?!彼袝r候都覺得,正是因為太老實了,才會堅持講真話,以致于被有心人鉆了漏洞。 那大姐冷笑了一聲,似乎并不相信一樣。 吳懷仁有些尷尬,覺得怎么解釋,也很難自圓其說,如果真都老實,怎么會是反`革命分子?先前在單位里,很多人都知道這三個人是什么情況,大家畏懼權(quán)威而不敢說真話,但是現(xiàn)在面對一個陌生人,他想說真話,人家反而覺得他在說假話。 “真假混淆”“黑白顛倒”這倆個詞猛然就在腦海里躍了出來。 吳懷仁忽然就喪失了表達欲,沒再開口,坐著等了半個小時,蘇瑞慶幾個才碼好院子里胡亂放著的一堆磚瓦,顯得整個小院都整潔了很多。 他過去將蘇瑞慶喊到了一邊,把公文包里的文件袋遞給他道:“蘇同志,這是你遺留在單位里的,局里也用不上,剛好蔣局長讓我來看看你們的情況,我想著順路,就帶給你了?!? 蘇瑞慶皺眉道:“怎么會用不上?這項調(diào)查我們跟進了一年多……”話說到這里,蘇瑞慶忽然就噎住了,他看著吳仁懷平靜的臉,已然明白了過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