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召喚-《誅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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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此刻的道行,平rì里絕不可能會有什么疾病纏身的事情發(fā)生,但眼下這一陣發(fā)燒,卻是燒得全身發(fā)燙,神智不清。陸雪琪心中多少知道他這一場大病實為心底劇痛所致,碧瑤過世乃是引子,但多半這十年來張小凡苦苦支撐的心障,反倒是大病根源,卻是誰都治不好的了。
果然,任憑陸雪琪用盡了各種法子,什么仙丹妙藥都給張小凡服了,卻盡如泥牛入海,一點效用都無,而這一場大燒猛烈得難以想像,竟然十rì之久也不見燒退,換了若是常人如此,早就一命嗚呼了。而眼下就算是張小凡,也已經憔悴的不呢感再憔悴,頗有幾分皮包骨頭的模樣。
陸雪琪心中焦慮萬分,十天里沒rì沒夜守護在張小凡的身旁,看去也明顯瘦了,或許是看到了她一番癡情,老天終于開了眼,留了情,在第十一rì陸雪琪就快要絕望的時候,張小凡的高燒終于退了。
燒雖然退了,但張小凡仍是昏迷不醒,盡管如此,陸雪琪仍市大大地松了口氣,這心情從緊張中稍微一放松,登時一股疲憊從身體每個角落都涌上了心頭,她強撐著將鬼厲的衣襟整理好,隨后靠在鬼厲的身旁,沉沉地睡去了。
美麗的容顏上,有淡淡安心的笑容,即使在睡著的時候,她的手也抓著鬼厲的肩膀,微風吹拂過草廟村的廢墟,青草飄動,簇擁著他們的身子。天地寂寂,只有這被人間遺忘的角落,仿佛才有著異樣的安寧與幸福。
這一睡,卻不知道睡了多久,斗轉星移,滿目花香,依稀是在夢中吧,她看到了曾經夢想的一切!
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一輩子……
然后,她醒來了。
嘴角還帶著安心的幸福的笑意,她輕輕睜開了眼眸,身旁那個身軀果然還在,他在平靜地睡著,他的氣息,就在身旁。
陸雪琪沒有動,仿佛這樣就是她最喜歡的模樣,她靜靜地靠在他的身旁,傾聽著他沉睡的呼吸聲。
忽地,就在此刻,遠處青云山的方向,忽然在天空中猛烈發(fā)出一聲爆響,隨后綻開了一朵巨大的煙花。陸雪琪臉sè微變,皺了皺眉,慢慢坐起轉頭看去。
煙花在天空中慢慢變化作一把長劍模樣,久久不散,正是青云門中極少使用的信號,只有門中發(fā)生重大變故萬分危急的時候,召集附近所有弟子時才會施放。陸雪琪默然片刻,目光轉回到張小凡身上看了片刻,慢慢站了起來,遲疑了一下之后,終于還是伸手拿過倚在一旁斷壁上的天琊,向外飄然而去。
風,還是一樣地吹著,青草,也是一樣地來回拂動。
張小凡靜靜地在草叢中安靜地睡著,一旁的草叢深處,忽地探出一個腦袋,卻是三只眼睛的灰毛猴子,轉頭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吱吱”叫了兩聲,看來對這里突然少了陸雪琪的身影有些驚訝,隨后一下子跳到張小凡的胸口上,摸了摸腦袋,坐了下來。
張小凡仍是那樣安靜地睡著,只是他的右手邊,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
又過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草廟村廢墟入口處傳來一聲輕響,隨后便看家陸雪琪白sè的身影沖洗出現在那里向著張小凡沉睡的地方走來。坐在張小凡胸口上的小灰沖著陸雪琪做了個鬼臉,跳了下去,蹲坐在一旁東張西望。
“小凡……出事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的空泛,像是沒有絲毫的力氣,幽幽地說道:“剛才我看到本門召集弟子的緊急信號,過去看了一下,原來我們在這里的這段rì子,外面已經出了大事了。你從前所在的鬼王宗,那個宗主鬼王不知道得了什么邪異法寶,竟然可以奪人心志,為其所用,更可怕的是,據說他藏身與一片巨大紅影血芒之中,只要紅影所到之處,不論是普通百姓還是修真得道之士,都要化為毫無心志的活死人被他驅使。”
陸雪琪的臉sè蒼白,手上輕輕握緊了天琊,但看向張小凡的眼光中,仍是一片溫柔與痛惜中不舍之情:“之前正道諸派已然對他發(fā)動了數場圍剿,但盡數全軍覆沒,各派元氣大傷不說,最可怕的是大多數的人……都被他紅芒奪了心志,做了鬼王的奴仆打手,反過來殺戮正派。如今天下正道潰不成軍,而那鬼王近rì更是已經逼近青云山下,大展妖法,竟然將青云山方圓百里之內,包括合陽城的大小城鎮(zhèn)村落的百姓全部都惑亂心志,加上之前那些人,總數怕不下十萬之多,眼看就要攻上青云山了。”
她怔怔得看著張小凡的臉龐,忽地,從她眼中滑落兩行淚水,淚水落下,落在張小凡的手掌背面。
“我本想不顧一切,幾次和你長想廝守,相伴一生,縱然被天下唾棄,師門責罰,我也不管了。可如今,可如今……”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慢慢地低下頭去,“可如今卻是青云有難!從小是青云門撫養(yǎng)我長大,是市府愛我教我,恩重如山。若只是為了我們在一起,縱然受他們責罵唾棄,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如今他們有難,我……我只能回去和他們在一起。”
陸雪琪深深看著張小凡的臉龐,一刻都沒有移開目光,似乎一眼都不愿放棄,微風送來,她的衣襟輕輕飄動。
“也許你還不知道,青云門暗中內亂,曾經無敵天下的‘誅仙劍陣’已然無法啟動了,這一戰(zhàn)只是……只怕是真的兇多吉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來見你。”
陸雪琪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撩去了面上的淚水,隨后,她嘴角邊露出了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看著張小凡低聲道:“小凡,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我們總是沒有緣分長相廝守。可是,”她頓了一下,片刻之后,用低沉而堅定的聲音,靜靜地道,“可是,我從來沒有后悔!”
說罷,她俯下身子,輕輕地在張小凡的唇上親了一下,那唇家溫暖的感覺,仿佛傳遍了全身。
淡淡的,幸福的感覺……
她笑了,咬了咬嘴唇,站了起來,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男人,轉過身走去,只是她走得那么的懂,身子時常像要轉回再看一眼的樣子,但終究,她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或許,連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回頭看了,她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了。
白衣飄飄,她終于離去了。
風吹草動,帶著清澀的芳香,小灰悄悄走了過來,爬上張小凡的胸口坐著,默默地望著那遠去的白sè背影。在它身下,張小凡的手掌上,手指又輕輕動了一下。
輕風一直吹拂著,時光悄悄流逝,草廟村又重新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之中,白晝過去,夜晚到來,星光點點落下,看盡了人世滄桑。
小灰坐在張小凡的胸口之上,看去似乎有些發(fā)困,張嘴打了個呵欠,嘴里“吱吱吱吱”叫幾了聲。然后,它像是突然感覺到了什么,眼珠轉動,向身下的張小凡看去。
低低的一聲喘息聲傳來,隨后,張小凡慢慢張開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窮無盡的蒼穹,深深的黑暗中點綴了無數的繁星閃閃發(fā)亮。他沒有動彈,就這般靜靜的躺著,注視著天空。
小灰在他身邊似乎有些疑惑,摸著腦袋爬過來看了看,不過隨即又縮了回去。夜風習習,青草浮動。那一片深邃的黑暗,千萬年來都是如此,而人的一生與之相比,如螢火比之rì月,不過是轉瞬即逝的一瞬間。
或許,正是古人明白了這些,才會孜孜不倦的去追求長生吧!
只是,若是一個空殼,縱然長生了又怎樣呢?
他的神情很從容,從未有過的平靜,再沒有悲傷也沒有激動,他只是默默地仰望著天空。
蒼穹無限,斗轉星移,天地一片靜默,只有風聲,在幽幽地吹過。
不知不覺,天sè亮了。
但晨光落下,最后的黑暗也消失不見的時候,張小凡合上了眼睛。他就這樣安靜地躺了很久很久,直到rì頭升起,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再一次的睜開雙眼,這一次,他站了起來。
站在原地,他向四周望去,湮沒在雜草中的廢墟荒涼卻親切,有很多地方是從多少年前就深深鏤刻在他心間再也不會抹去的,又有多少地方,是兒時曾經奔跑玩耍留下單純快樂的所在。
他信步走去,腳步踏在青草叢上,悄無聲息。旁邊小灰躥了過來,抓住他的衣襟三下兩下爬到他的肩頭坐了下來。
“嗚……”
從背后吹來的風,像是大了一些,發(fā)出呼嘯的聲響,身邊的青草隨風起伏,如波濤一般。殘垣斷壁,似一個個沉默卻溫和的人,凝視著他。他走到了村子北邊,那里還有一處廢墟,更加的殘破不堪,遠遠看去,輪廓還依稀像是當年破敗小廟的模樣。
這一次,鬼厲站立的時間久了些,他深深的注視著那座小廟廢墟,良久之后,在他的唇邊,露出了淡淡親切的一絲笑容。那笑容,是溫和的,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與后悔。
然后,他轉過身,就這般走去,再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走吧,小灰。”
“吱吱吱吱”小灰在他肩頭輕輕叫著,摸了摸腦袋。
他淡淡一笑,迎著迎面吹來的清風,微笑道:“我們去我們該去的地方。”
他目光移動,眺望遠方,那巍峨屹立的青云山,直刺云天。
青云山通天峰上,到處是一片忙亂景象,倒是后山附近,卻顯得更加僻靜,連個人影都無,想來是因為強敵壓境,一派重心的道玄真人又無故失蹤,所以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點吧。
午后時分,rì光灑向后山幽靜樹林的時候,鬼厲已經走在靜謐的山間林道中了。通天峰后山他并非是頭一次前來,算起來他倒前后來過數次了,對附近的地形早已熟悉,只是看他的神情,卻渾然沒有幾分小心焦灼之sè,面上仍是帶著自他醒來就一直擁有的沉靜笑容,緩緩走著。
山道崎嶇,兩側古木森森,林子深出不時傳來幾聲鳥鳴的聲音,鬼厲的目光從森林轉到地面又看向前方,蜿蜒伸展的古道,不知曾有多少往事發(fā)生在它上面。
山林幽靜,風兒習習,似乎不沾絲毫人間俗氣。
記憶中那熟悉的三岔路口,慢慢在眼前出現了,張小凡在路口停住了腳步,目光不期然向右側看去,那層層密林之后,茂密枝葉的縫隙里,隱隱透出了那氣勢雄偉的祖師祠堂大殿的一角。他微微一笑,轉身踏上了那條小道。
路口離祖師祠堂并不遠,很快那莊嚴的大殿便很快現身出來,只是張小凡并未走到空地上,他只是安靜的站在山道旁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背后,向著那個方向眺望而去。
大殿里仍舊是那樣的昏暗,門前石階與空地上,也仍是像無數個過往rì子一般,落了滿地的枯葉。過了一會兒,從大殿中走出一個白sè的身影來,面目英俊氣宇不凡,臉上帶著一絲平和的笑容,手中沒有鋒利的寶劍,反而是一把竹子編成的掃把。
他看了一眼遍地落葉,面上卻露出了微微笑意,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深深呼吸了一口山林間略帶甜味的空氣,隨后開始靜靜地打掃著地面落葉。
掃把紛飛,落葉被一點一點掃到一旁,間中有些像是不聽話的孩子般被風吹起,倔強地想要回到原來的地方,也被他笑著再次掃了回去。
風過山林,林濤陣陣。
遠處,在大樹背后,張小凡靜靜地看著那個熟悉的白sè身影,露出會心而安靜的笑意。
空地之上,林驚羽似乎突然感覺到了什么,手上頓了一下,轉身向那條通往外界的山道看去,只是那山道空空如也,除了古樹灌木,又哪里有什么其他人影的蹤跡?
他怔了一下,隨即微微搖頭笑了起來,或許是自己聽錯了吧,這般想著,他拿起了掃把再次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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