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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芷跌坐下去，眼淚傾泄而出：“不可能，你騙我，是你狠心殺了他……”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樣的結(jié)果，便主動(dòng)將尚在襁褓的賀松寧接了過來，成了薛寧。如此你就不必忍受喪子之痛。之后我將那個(gè)孩子埋在了金光寺后，望佛法超度他，佑他來生平安。”

    薛成棟的語氣平靜，但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shí)候，他的臉色變了。

    因?yàn)樗匆娨坏郎碛氨歼M(jìn)來，將許芷從地上扶了起來。

    寧確。

    寧確！

    薛成棟霎時(shí)面色鐵青。

    許芷注意到他的變化，也氣得冷笑：“你這人真是奇怪，說起你自己的親生兒子，語氣這樣冷漠。卻在見到我要嫁與旁人時(shí)，就這樣變了臉。”

    薛成棟豈止臉色變了，連語氣都變了：“你要嫁給他？”

    寧確的臉色也微微變了。

    他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砸昏了頭。

    薛成棟僵著臉道：“本就是剛生下來，還未經(jīng)我手養(yǎng)成的孩子。如何有感情？我將他埋在金光寺后，便已是望他來世千好萬好。”

    許芷被他這話氣得不輕，又問：“那清茵呢？清茵你也不在乎？她如今有了孩子了。你也半點(diǎn)不關(guān)心？”

    薛成棟動(dòng)了動(dòng)唇，只盯著寧確，隨即道：“我不喜歡她的性情。她分不清是非輕重，心中待你這個(gè)母親，也沒有多少愛重。”

    “養(yǎng)兒養(yǎng)女豈能如此功利看待？因性情不好，便不愛她！因不夠愛父母，便不愛她！你又何曾教過她？”許芷氣得大罵。

    不過她也知道薛成棟這說的是過去的薛清茵，她真正的女兒。

    “后來的清茵呢？她變得聰明了。可你依舊不喜歡。”許芷冷冷道。

    “她的聰明便是用在攛掇你同我和離之上。”薛成棟淡淡道。

    “薛成棟！你真是活該！”許芷罵他，“是因?yàn)槟慵抑卸际且蝗簺]有心肝的豺狼虎豹嗎？便也將你生生教養(yǎng)成了這樣個(gè)冷心冷肺的禽獸！你知道賀松寧為何會輸嗎？恐怕也正是你教導(dǎo)的結(jié)果！都與你一樣的秉性！”

    薛成棟聽見這句話，面色沉了沉，一時(shí)間沒有再說話。

    許芷忍不住譏笑他：“怎么？還不愿接受這個(gè)失敗的事實(shí)？宣王登基為帝了，你不喜歡的女兒做了皇后。賀松寧敗了，他死了。你覺得很不甘心？很遺憾你沒能借賀松寧做成攝政王？”

    許芷說著又想罵他：“你真是個(gè)混蛋。就算真如你所說，是為不叫我經(jīng)歷喪子之痛，才抱回了賀松寧，你又何苦將他教成這樣？他若真是個(gè)端方君子。也不至于死……”

    到底是這么多年看著長大，許芷心中對賀松寧真是恨極，但又覺得唏噓。

    薛成棟終于又開了口，他道：“冷心冷肺的禽獸嗎？興許罷。年少時(shí)要娶你為妻，便大抵是耗盡了這一生的感情。”

    許芷怔住。

    但很快她便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冷冷道：“那又如何呢？也許如你所說，你唯一像人的時(shí)候，就是當(dāng)年娶我的時(shí)候。但禽獸是變不成人的。”

    “你心中，操弄奪權(quán)才是最重要的。而兒女你視若敝履，偏在我心中，他們才是最重要的……你我走到今日，一點(diǎn)也不冤枉。”

    “我倒覺得可惜，可惜沒有早些放棄與你這樣耗下去。早在那年我懷胎中毒之后，便該與你和離了！”

    薛成棟聽見這句話，臉皮抽動(dòng)了下，嘴角緊繃。

    “你為何帶他來？”薛成棟擠出聲音。

    “你以為我是帶他來奚落你？”許芷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冷冷道：“我今日來見你，不愿他誤會，心生芥蒂，自然帶著一同來最好。”

    寧確在后頭聽得滿腔柔情，幾乎化作一灘水。

    恨不能今日就將人娶回家。

    那骨子里的血液都在奔騰，恨不能狀告天下，他對她的傾慕之情……

    “我們走吧。”許芷吐了口氣，她得進(jìn)宮去見見清茵，去見見小太子，此時(shí)心中那疼痛才按得下去。

    寧確點(diǎn)點(diǎn)頭，跟在許芷身后。

    他們的腳步聲漸遠(yuǎn)。

    薛成棟才突地蜷縮扣倒在地上，指尖在地磚上抓出了斑斑血跡。

    禽獸變不成人。

    但禽獸自然也有錐心之痛。

    不多時(shí)，有人送上一壺毒酒。

    他掙扎著坐起來，眼皮都沒顫一下，無牽無掛，一飲而盡。

    許芷進(jìn)宮一趟，便又好似汲取了無窮力量，出來時(shí)臉色好看多了。

    隨后寧確又陪著她去了金光寺，找到了那個(gè)孩子的墳包。

    許芷流了會兒淚，但也知道沉溺過去無用。

    她只是將那些早年為兒子做的小衣小褲，一同埋了進(jìn)去。

    雖然他也許已轉(zhuǎn)世投胎不知幾何，但也要告訴他，他的阿娘愛著他。

    幾日后，正逢良辰吉日。

    寧家的老夫人，顫顫巍巍地趕赴許家。在上柱國夫人的陪伴下，向許家提了親。

    許芪傻了眼：“什么？”

    我去我要換個(gè)更厲害的妹夫了？

    京城中也頓時(shí)激起了千層浪。

    當(dāng)初許芷和離，不少人說薛成棟已經(jīng)足夠好了，許芷離了他，自然再找不到第二個(gè)好人家了。

    哪怕如今女兒薛清茵已經(jīng)做了皇后，但難免仍有人酸溜溜地說上一句，到底是沒了丈夫倚靠呢。

    “怎么會是寧確？”

    “他昔日是魏王一系的人啊！”

    “他將來恐怕是要做宰相的。”

    “她是和離再嫁，這寧公卻還從未成過親啊。這許芷，這許芷……”

    他們思來想去，想不通透，最終只得憋出一句：“這許芷母女著實(shí)是有大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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