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杰克·杜瓦林先生對機關術士刮目相看了，連連點頭虛心接受卡夫塔的指點。

    杰克是一位煉金術師，是天才的發明家，他有很多奇妙的創意，也有能力采用手工作坊的方式將創意轉化為成果。但是他對機械加工一知半解，對工業生產流程一竅不通，更不理解卡夫塔一再強調的“自動化”和“標準化”有何意義。天才人物很難成為一位稱職的教師，杰克無法教導那些并不像他那樣心靈手巧的人完美復制出他的作品，簡而言之，他幫不了兵工廠里那些普通工人。卡夫塔并不與他糾纏“手雷”本身的設計是否完美，而是從批量生產的角度提醒他——有些他自己覺得很得意的設計，對工業生產而言并不是必要的，甚至會嚴重妨礙生產效率。

    “羅蘭先生，杰克先生，我畢業于海豚灣機械工程學院，曾在機甲研究所工作十年，后來又調去飛艇公司主管加工車間，我相信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工廠是怎么一回事，任何產品要在工廠中以高效簡潔的方式批量制造，最重要的指標只有一個——所有零件必須符合統一的標準。”卡夫塔邊說邊畫，將手雷分解成若干個機械零件，熟練的簡直不像剛剛接觸這項新發明，“附魔工藝我不管，那是杰克先生的工作，單說這二十七個金屬部件，我們在生產之前就要建立標準模型，所有零件都要符合標準，這樣一來我們只需要給二十七個分車間下達生產指令，讓他們專注生產一種零部件，然后將所有零件組合起來就行了。”

    “您說的非常好，卡夫塔先生，標準化很有必要，這樣當一個部件出現瑕疵，我們就可以用另一個相同規格的部件替換它，組裝和維修工作將會變得非常簡便，不再需要長時間的技術培訓，新手上陣照樣可以勝任。”羅蘭說。

    身為一位來自地球的穿越者，受到工業化社會的熏陶，他比杰克更能理解“工業化”的深意。但他畢竟不是從事相關專業的人士，最多聽說過“流水線”之類的概念，來到瓦雷斯世界以后就想生搬硬套。結果證實紙上談兵一點卵用也沒有，他和杰克拼湊出來的手雷工廠根本無法如設想中那樣高效運轉，不是這里出問題就是那里出問題。直到這時候羅蘭才感受到所謂的“大工業”絕不是書上說的那么簡單。

    就算在地球上也是如此。19世紀初的美國，生產一支步槍的所有環節當中最麻煩的要數加工槍托。將木料加工成合格的槍托需要數十個流程，而在當時這些環節都需要手工完成，只有經驗最豐富的工匠才能勝任，可想而知這將嚴重阻礙步槍的產能。同樣的問題在工業領域的任何一個部門都存在。為了解決快速更換槍支零件的難題，美國軍工界從19世紀初就提出“標準件”的概念，要求兩把同類槍支的零件可以隨意互換，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各大軍工廠展開激烈競爭，然而直到半個世紀以后才真正解決這個難題，又過了數十年才將軍工業的標準化流程推廣到民用工業品，到那時家庭主婦終于不必為壞掉的縫紉機犯愁——她們不必再將整機送去工廠請專業機械師維修，只需要給廠家寫一封求助信，很快就會收到一個嶄新的零件，自己動手即可替換壞掉的零件，使縫紉機恢復正常工作。

    這些看起來似乎很簡單的事，在人類工業史上卻是曾經困擾無數能工巧匠畢生的難題。穿越者不是萬能的，羅蘭不可能僅憑記憶中的那些膚淺知識解決“手雷”量產環節中的諸多難題，所以他才寫信給蘇霍伊和莫洛佐夫尋求專業人士的幫助，千里迢迢的從白鷗港請來卡夫塔和他的機關術士團隊。事實證明他的決策非常正確，專業的工作就要交給專業人士來解決。在卡夫塔的指點下，曾經困擾他和杰克的那些難題一一迎刃而解，生產流程也被卡夫塔重新編排，刪除一切可有可無的部件，同時也強調了安全環節。

    “羅蘭先生，關于‘手雷生產線’我沒什么新鮮東西可說了，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就可以投入生產，根據您和杰克先生提供的數據，我認為月產量達到3000枚不是問題，第一座工廠運轉順利，可以建設第二、第三乃至更多采用相同標準和管理方式的工廠，只要工人和物資有保障，我們可以源源不斷的生產出更多手雷。”卡夫塔將鉛筆插進上衣口袋，氣定神閑的做出總結發言。

    “您真是太厲害了，卡夫塔先生！”杰克拿出珍藏的好酒，很殷勤的給機關術士斟滿一杯。

    “謝謝，我工作的時候不飲酒。”卡夫塔笑著推開酒杯，“羅蘭先生，您剛才說軍械所當前有三項任務，除了生產手雷，其它任務是什么？”

    “第二項工作是協助杰克完成‘擲彈筒’研發，并且盡快拿出量產方案。”

    羅蘭話音方落，卡夫塔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擲彈筒？我差點忘了，有樣東西給你們看。”他打開儲物袋，從中取出一只大提琴匣那么大的盒子，抱起來放在桌上，“這是蘇霍伊老師臨行前交給我的，說是擲彈筒的樣品。”

    “這么快就做出樣品了？！”杰克好奇的打開盒蓋，匣子里擺著一只鋼鑄裝置，看起來像是拆卸下來的炮筒，還搭配有折疊起來的支架。”

    “這是一臺小型榴彈發射裝置，內嵌魔晶炮芯，炮彈由前膛裝入，調整好發射角度之后扳動這個拉桿，使魔晶回路閉合，炮芯產生的強大磁力將會使炮彈飛出炮膛，沿著弧線落向敵方陣地，最大射程1500碼。”卡夫塔一邊說一邊將擲彈筒提起來，雙手掂了掂，看起來并不費力，“這個裝置包括支架在內重量只有20磅，我還沒有見過炮彈……”

    “杰克彈。”羅蘭適時遞上“擲彈筒”專用榴彈的設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