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娘……,別胡說,您會長命百歲,他們兩個也很快就要回來了。” “嗯,會回來的,他們一定會回來的。咳……咳……咳……。”碧蓮忙放下碗,替姣容拍背,自己也忍不住偷偷抹淚。 待回房,她立刻跪到了佛像前,合十禱告。 “爹、娘,求你們保佑我娘早日康復,保佑哥和固安早點回來。”她邊磕頭邊哭泣,連日來的勞累加之擔心,令她心力憔悴。 “娘,你怎么了,快起來。”曉柔剛巧進屋,將之扶起,奉了茶。 “娘,你不要太擔心了,外婆一定會好起來的,爹和固安也會平安回來,你要保重身子。” “我知道,沒事了。孩子們呢?” “都睡了,媳婦兒過來瞧瞧您。” “多虧有你在,不然這個家就更冷清了。”悲傷處,她又哽咽。 “娘,我是許家的媳婦兒呀,自然要留在家里。” “難為你了,曉柔。”婆媳兩淚眼相對,互取安慰,又各自憂慮。 “娘快別這么說,媳婦兒應該的。” “哎。”碧蓮擦干了淚,隨曉柔去探望孩子。 樹下,積著厚厚的落葉與秋草,陽光烘得暖暖的,仕林、媚娘席地而坐。對岸,叢林密布,隱約透見金國駐地,旗子肆無忌憚的飄,仿佛在召喚明日的婚禮。熟不知幾人期待,幾人恐懼,幾人心灰意冷。 “別掩了,早看見了。”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仕林移開手,袖邊開了一道口子。 “這么大的人,還這樣粗心,讓人看見,該笑話了。”媚娘自腰間荷包內取出針,捻線穿引后,拉起他的袖口縫補。 “不知何時漏的線,我也沒太在意。”他仍是尷尬一笑,臉紅到耳根,抬眼見媚娘專注的神情,暗想當年,她曾冒險繡下西湖十景,暗示雷鋒所在,用心之苦怎可淡忘?那雙歷經輪回的手,纖塵不染,依舊為自己忙碌,何德何能?他想緊握,便緊緊的握住了,可他想的是,一輩子。 收了線,低垂的眸子已是霧氣蒙蒙,快要墜落的隱忍,讓她無法相視。仕林抬手,提起她的下顎,泛著晶瑩的雙眼凄凄的看著他,憋得泛白的唇微微發出極弱的呼喚:仕林。未等淚落下,他心疼的將她撫過,靠在肩上,十指深入發間,緊緊纏著彼此,沉默著,依偎著,無力的呢喃。 “明天……。” “明天回去,要活著回去,答應我。”刻意堵了他的話,明顯感覺手里漸松了下,又緊了,媚娘直起身子,見他眼眶泛紅,眉頭聚蹙,急得伸手想去撫平,卻又被他握住,按在心頭。 “我是說你,你以后,哎……。”放開她,仕林站起身,走到樹旁,一手拍在樹干上,便放開了嗓門怒吼著: “上天容我這幾年光景,早該知足。我欠許家的,就算要我死,也毫無怨言,哪里還想有以后呢?”媚娘跪坐在地,盈盈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湖面,仿佛要把所有委屈全體沉入。 “自從上次醒轉之后,你總是這樣自責,好像自己命不該有,可知你前世行善積德,歷經磨難才有得今生,怎么不為自己好好珍惜?你縱然是為我,可瞧瞧我,都做了些什么,千方百計的找你,又把你害到何種地步。你如此的與世無爭,卻因我再次被俗事牽連,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泛險,什么也做不了,天何苦要這樣罰我,這樣折磨你。我恨天,恨它既施仁于人,又要把人逼到走投無路,非要活活的拆散才肯罷休?”他漲紅了臉,青筋爆出,隱忍之力發在指上,掐進樹皮縫隙里,恨不能撕開命運這張看似風光實則虛空的假面具。忽又使了全力擊打樹干,奔潰得將壓抑已久的滿腔苦楚傾瀉而出。 聽得錐心又驚心,淚水已蜂擁奪眶,媚娘踉蹌著飛撲到他身后,雙手緊扣住他的雙肩,梨花帶雨的臉貼在他背上。 “仕林,別說了,這是天意,是我的劫數,我們爭不過天的。當年你爹娘沒有逃過一劫,何況是你我呢?就算我是凡人,依舊是倫理不容,你無法遮住世人的眼耳,也不能一直不回家呀。其實我心里很內疚,好怕自己誤了你,在未觸怒神明之前,讓我安心的走,好不好?” “不……不好。”仕林轉過身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環住那嬌軟的身子,整張臉埋進了她的發間,由外至內,不爭氣的淚滲透入心。 “仕林,聽我說。世間情緣聚散無常,紅塵歲月終有時盡,天涯海角,我們就這樣彼此想著,念著,直到發白、蒼老、歸土。到了陰曹地府,不喝孟婆湯,不經輪回,我要永遠記得,生生世世不忘,這樣與你的廝守才是長長久久。”這番深切的話,如軟韌繞心,揪扯得他更無力反駁,只怔怔的望著。 “為何我就拗不過你的固執,對錯都要依你呢?就算不喝孟婆湯、不經輪回、奈何橋上,也是我們一起走,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 “不可以,你是天神下凡,受天命、擔重任,要正道歸真。即使我們終究神鬼殊途,只要能想著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媚娘突然緊張的抬起頭,汪汪淚眼驚恐無助,抓著仕林的衣服拼命搖頭。剛一說完又被他深深的擁入,那幾乎碾碎的呼吸令四周越發寂冷,熾烈的心跳交纏著不愿分離。 “媚娘……媚娘……”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