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永字八法-《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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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永”字。
對于任何一個接受過普通書法訓練的人來說,永字永遠是他們最熟悉的字。那個世界的東晉年間,那位史上最生猛書家王羲之先生認為永字八筆剛好具備楷書八法,正所謂點為側(cè)、橫為勒、豎為弩、鉤為躍、提為策、撇為掠、短撇為啄、捺為磔,這便是著名的永字八法。
寧缺的眼睛越來越亮,一個永字拆開重復(fù)再組,便基本可以組成世間任何一個字,那我用永字八法拆字復(fù)觀,那就等若可以把所有字都認成永字?
他很清楚這不是有智慧的方法,這甚至不是聰明的方法,只是一個笨方法,而且誰也無法知道這種方法能不能用,但他此時根本難以壓抑住內(nèi)心的渴望與沖動,深吸一口氣后,毫不猶豫掀開了《氣海雪山初探》的第一頁。
“天地有呼吸,是為息也……”
寧缺盯著書冊的第一句話最前端的那個天字,更準確地說,他眼中并沒有整個字,只有天字的第一個筆畫,那端端平平的一橫。仿佛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在漆黑一片的精神世界里畫過,嘶啦一聲,微弱的白色光芒從那道細微的縫隙中滲了出來。
然后他眼中出現(xiàn)了濃墨第二橫,接著是淡然的一道長撇,最后方是一捺。書冊頁面上那個飽滿完整的天字,就以這種解構(gòu)的方式依次出現(xiàn)在他的眼簾內(nèi),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而始終無法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意思。
眼中明明是個字,但只允許你看筆畫,不允許你在腦海中組合,聽上去簡單,要做到這一點卻是極難,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情。
幸運的是,寧缺苦修書法近二十年,拆字早已變成了某種本能。而書家要求首先寫好每一筆畫,再重組框架,如今他則是在腦海中強行截掉了后面最重要的那個部分,若精神本能里要求去組合那些筆畫時,那個深刻腦海中的永字便開始發(fā)揮重要作用,被他自行理解為永字的某一部分而不是天字的某一部分!
即便是他,要做到這種把虛妄當成真實的事情也極為困難,他此時已經(jīng)把自己的精神全部集中起來,握著書冊的雙手微微顫抖,學袍后背已經(jīng)被涌出的如漿汗水打濕,眼睫毛痛苦地不停眨動,嘴唇抿的極緊,像是幼年時第一次懵懂地舔筆尖。
今次書冊上的墨字進入他的眼眸之后,終于沒有像以往無數(shù)次那樣變得模糊起來,變成一團團的墨污,然后飄離紙面開始震蕩他的腦海,而是無比清晰無比緩慢地呈現(xiàn)在視野之中,安靜馴服的像是無風湖面上飄著的樹葉。
此時的寧缺渾然忘了當初這些文字是怎樣的折磨自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筆畫,看著那一撇一捺的走向鋒勢,就仿佛看到了那片微風之下的湖面,那些樹葉緩緩的飄向東飄向西飄遠或者飄近至自己身前。
沒有狂風巨浪,沒有春風亭的暴雨草原上的群狼,他眼簾微垂盤膝坐在溫暖的午后陽光里,坐在書架盡頭的地板上,顫抖的雙手不再顫抖,繃緊的身體漸趨松馳,緊抿著的嘴唇漸漸放松,沒有暈倒沒有昏厥沒有嘔吐,只有平靜。
風起風停總是輕柔曼妙,樓外林草深處的昆蟲們再次開始歡快的鳴唱,歡慶這個幸福的春日,歡慶新的充滿奇趣的世界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溫柔的春風裹著這些歌聲飄進窗內(nèi),在舊書樓空曠安靜的空間里蕩漾,偶爾落在少年身上,輕輕拂動他的衣裳,學袍前襟微微顫動,似有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里面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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