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能容我,我便能活-《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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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張貽琦一案,他不敢枉法冤枉那間青樓,但卻想試著能不能從死人老婆手里敲榨些銀錢出來,他瞇著眼睛打量著干瘦的御史夫人,不等對方憤怒反駁,招手示意對方走近前來,壓低聲音說道:“夫人,人證是你自家護衛隨從,物證現在還堆在衙門后院,御史大人身上還有脂粉味道,而且那天你帶著那群仆婦拿著木棍沖過去時,半個長安城的人都看到了。你說……御史大人不是因為害怕你要去青樓捉奸,從而慌不擇路一頭撞死在自家馬車上,誰信呢?”
御史夫人咋然變色,正準備厲聲痛罵之時,上官揚羽微微一笑,三角眼瞇成了銅錢中間的小四方,繼續壓低聲音說道:“其實本官也明白,御史大人死的太離奇太窩囊而且……不好聽,您總得鬧一鬧,才能顯得自家心思無愧,也免得被人說是您逼死了自家老爺,再說了,如果真鬧起來,那間樓子還不得賠您一大筆銀錢?唉,這人死入冥界便再也顧不得生人,朝廷發的那點兒撫恤和遺祿,又能值當個什么用呢?能拿筆銀子自然是最好的?!?
御史夫人干瘦的臉上表情極不自然,很明顯被上官揚羽說中了心思,她訥訥半天后,忽然滿懷期盼望著他,壓低聲音說道:“這事兒若成,我分你……兩成?!?
在公堂之上就敢直接拿唐律做交易,這事兒若讓御史臺或是宮里知道,無論是上官揚羽還是這位御史夫人大概都逃不了一死,不過今天整個長安府衙門的人都因為懼怕御史夫人撒潑而避開,公堂之上倒是清凈的厲害,她也不擔心被人聽到。
然而出乎御史夫人的意料,上官揚羽驟然臉色一沉,一拍手中驚堂木,厲聲喝道:“好大膽的婦人,因你夫為御史我才敬你三分,居然想自找死路!”
一聲斷喝直接把御史夫人嚇呆了,上官揚羽那張臉仿佛是畫出來的般,又迅速變的和藹可親,語重心長說道:“本官斥你是要救你,你可知道那家樓子的靠山是誰?你居然還想從那里訛銀子?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御史夫人扶著案臺顫聲說道:“這……這……還得請您多指教?!?
上官揚羽自然不能說長安府在那樓子里占了幾分干股,故作神秘地伸手指了指天,壓低聲音說道:“那是皇后娘娘的產業?!?
“???”御史夫人聽到皇后娘娘四個字,頓時嚇得慌了手腳,甚至感覺自己膝蓋有些發軟,顫聲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你如果堅持要鬧下去,我可不擔保御史大人身后的名聲能不能保住,畢竟有人是看到他從青樓里跑出來的,而且當時他還喝醉了。”
上官揚羽望著她正色說道:“御史**,若讓宮里知道了,就算死了只怕也要被除去官職,免掉一應遺祿,到時候你才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御史夫人驚恐問道:“那……那……可如何是好?我不告了成不成?”
“問題是這事兒已經鬧出去了,不過如果能把那邊樓子里主事的人打點打點,務求不要讓這件事情傳進宮里去,尤其是那位的耳朵里,或者事情還能辦?!?
“那就辦啊!”御史夫人早已沒了主意,干瘦的臉上滿是惘然和緊張,問道:“您看這事兒該怎么打點?”
上官揚羽微微一笑,知道馬上又會有筆銀錢入帳,不禁覺得身上每一根毛孔都舒展開來,面前御史夫人干瘦的臉也變得怡目不少,在心中得意想著:吃男人哪有吃女人來的簡單,吃活人哪有吃死人來的舒爽。
他出身貧寒甚至可以說低賤,先人沒有遺澤,身后沒有靠山,生著一張難看的臉,吃起原告被告來就像蝗蟲般貪婪,拍起上級馬屁來就像野豬般皮厚,品德性情無任何可觀之處,但只要昊天老爺沒有收他,他便會繼續這樣執著堅定丑陋地活下去,正所謂只要天能容我,我便能活。
……
……
春雨連綿又下了兩天,臨四十七巷的生意還是那么冷清。
寧缺并不知道長安府有位叫上官揚羽的司法參軍,因為骨子里的貪婪從而替他解決了刺殺御史張貽琦一事最后的小麻煩,此時的他正端著微燙的面碗,望著被雨水不停沖洗的青石板,想著不久后的入院試,想著昂貴的學費和住宿費,心情有些郁悶,感覺有些冷,下意識里用左手緊了緊衣領。
雖說從那位背景神秘的東家手中免了整整一年的鋪租,細細一算等于是平空掙了三百兩銀子,但這銀子并不是現銀,只是紙面上的東西,若那東家真的扛不住官府的壓力又或是老筆齋即便無租金也經營不下去,便等同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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