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給你用,就不用想那么多,琴是要靠彈的。”江泠安明白,自家若是不同林沐鳶直說,恐怕這孩子自己是不會隨便的。 用抹布擦去了桌面上的香灰,江泠安緊接著又道:“那些唐琴還不是要拿出來彈?” 江老師的話總是這樣,說到人的心坎兒上。林沐鳶抿抿唇,想起網上那句‘對漢服最好的保護就是穿出去’。 “謝謝江老師。” 其實對于許多名家來說,未必最開始上手兒的便是名琴、好琴,但是如今有這樣的條件,林沐鳶又著實算不上琴學的天才,少走些彎路自然是好的。 忽然一股甜得發齁兒的氣息直沖面門,林沐鳶下意識的猛吸了幾口,這才恍惚聞到些許淡淡的苦澀。 低頭看看桌子,原本插香的小香插已經不知去向,幾點細碎的棕褐色正散落在一片拇指大小的銀葉子上。 甜而不膩,香而不熏,只若細雨里的稻田,每一粒麥子都被一朵木樨花取代——金桂深秋,送暖抒懷,當真能燃盡這秋風寒氣。 “這是木樨香,去年我回去江浙采的,現在剛剛好。” 林沐鳶目光所及,無非是這幾朵大變了模樣的桂花,江泠安知道前者的性格總容易多想,如今只怕又為糟蹋了自己的好心自責:“等你有時間,這些你都可以學,我也可以帶你做一床琴。” “啊?老師……”有困難,林沐鳶是不怕的。可直白的善意,總讓林沐鳶不好意思,“我先學好彈琴吧。” 可這輩子剛過去十幾年,林沐鳶就已經從好閨蜜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弱點:自己只像是那小樹一樣,逆境能讓自己成長,順境下卻橫生枝椏。 其實,林沐鳶也明白,自己這樣的性格,讓自己錯過了很多機會。一次、又一次,可是成長又是何其的難? “好,看你自己。”江泠安看得出林沐鳶為難,不再一遍遍得催后者做決定,“你想學的時候隨時和我說就好。” “其實這些都不難,只是需要時間。” “這木樨香就是單純的木樨花和蜂蜜,不過講究的就是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或許這就是二人之間的必然的緣分,難得開口的人兒也會為了林沐鳶主動多講一些。 說完這些話,江泠安站起身來,不知道是去架子上拿什么了。林沐鳶好奇,江老師又會變出些什么新奇的寶貝來? 等到江泠安轉過身,林沐鳶這才看見,前者手里拿著的,只是一本書,宣紙的線裝書,看著就講究。 上面“廣陵古籍刻印”幾個字將林沐鳶一些遙遠的記憶喚起……好像自己當年準備劇本,了解調班印刷的時候,聽說過這樣一個出版社,還特地收藏了兩本書。 日隱江下,朝露承桂,金秋桂子三四分,卻盛詞里開三秋。《香乘》上極詳盡的記述了桌上這木樨香的難得,林沐鳶便更覺得自己沒有學好的本事。 “江老師,如果我們參加比賽,您能不能幫我們彈一段作為背景音樂?”似是不想辜負江泠安對自己的信任,林沐鳶兀得開口請求。 “好,你們先做。”不出意料的,江泠安答應了,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