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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江竹來到院子。

    地面到處銀裝素裹，天空一片絳紅。

    大雪連續(xù)飄了幾天了，之前仆人掃出的雪道也被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踩著積雪來到前廳，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

    常之行他們在小聲商量事情，素生他們幾個圍著手爐烤火，少主陪著福緣坐在棋榻上對弈。

    江竹走到福緣身邊，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怎么不過去烤烤手?”

    這樣說著，視線卻根本沒在她身上，連她手上裹著的紗布都沒看到。

    覺察到姐姐姐夫關(guān)系緊張，少主棋差一招，全盤皆輸。

    福緣把手放在狐皮披風(fēng)里，提醒他下棋要專心，并不準備搭理江竹。

    這時常之行已經(jīng)跟崔尚錦吵起來了。

    他已經(jīng)顧不得有孩子在場:“風(fēng)苔被抓到長安這么久了，你現(xiàn)在還讓我等!”

    圍著火爐的三個孩子同時抬頭，沒聽錯吧，風(fēng)苔被抓走了?

    青芽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诔Ｖ心_下，顧不得摔倒的疼痛，立刻追問他風(fēng)苔留在江南好好的怎么被抓到長安來了。

    常之行把青芽扶起來，轉(zhuǎn)頭看向崔尚錦:“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連青芽都知道少主是假風(fēng)苔！”

    “其實，素生也知道，而且……”

    “常爹爹，是風(fēng)絨告訴我們的。我們只知道這個風(fēng)苔是假的，您不用擔心。”

    素生是看氣氛不妙，想先把常之行的怒火壓下。

    可是沒想到常之行已經(jīng)徹底崩潰，去院子里喊了一聲，把沐荷跟崔母都請到了前廳。

    他趁大家都在，把事情的原委，從三十年前到現(xiàn)在，一點秘密不剩全說了。

    這是對崔尚錦的挑釁，也是想要讓自己下決心。

    “現(xiàn)在你們都知道了，風(fēng)苔被妖道抓了，就是因為我給翰林組織做事，是我害了他。我要去皇宮救他，現(xiàn)在就去。”

    沐荷拉住他，叫青芽他們上來幫忙。

    結(jié)果還有更不冷靜的，崔尚錦也嚷嚷著要闖皇宮。

    這場面少主也控制不了了，只能向江竹求助。

    混亂中眾人沒看到福緣默默退回房間，踩著江竹來前廳時印下的腳印，一步一步。

    從梳妝臺的妝奩里拿出昨晚代替江竹寫下的休書，解下穿在外面的狐裘，重新踩上院里的雪道。

    “江竹。”

    眾人回頭，看到福緣站在門口，穿了件暗紫色的老式少女錦袍。

    只有江竹和崔尚錦知道那是十幾年前從吳川手上把她救出來時穿的衣服。

    “福緣，你……”

    福緣接下來的決定讓大家一時手足無措，她說休書幫江竹寫好了，從今天起他是自由之身了，不用為她，不用為翰林，不用為天下。

    但只求他見到鹿姑娘之后，說服她把風(fēng)苔放回來。

    “拜托了。”她對江竹欠了欠身，像第一次告別時那樣，留下這句話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少主拍了拍江竹的肩膀，就快步追出去了。

    或許這個時候在長安，甚至在這個世上，只有少主的陪伴能讓福緣感受到溫暖了。

    江竹捧著一紙休書，他明白福緣的用意。

    這種兩難的時刻，就算去向她賠罪也沒用，最主要的心魔是對鹿凝的愧疚，這種不甘揮不去，散不去，欺騙不了自己更欺騙不了福緣。

    江竹收好休書，勸下了常之行和崔尚錦。他有辦法見到他們口中的女魔頭，不動干戈。

    朱雀大街上不是布滿了清虛的盯梢嗎？

    江竹寫了一封信，找到一個潛伏的嘍啰，讓他交給他們的主子。

    此生還能否重來呢？

    皇宮的上空好像更矮一些，厚重的烏云壓迫著鎏金碧頂，讓人透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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