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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敬賢心中暗自搖頭，心道劉昌華這人畢竟城府不夠，憤怒之下口不擇言，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萬一被有心人聽了去，尖沙咀警署一把手和二把手矛盾深重，加以利用恐怕他一輩子都要窩在尖沙咀這種棚戶區(qū)。

    “老總。”蘇敬賢看著劉昌華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馬文亮現(xiàn)在不能動，你想接班做總?cè)A探長，他又何嘗不想接你的班升做尖沙咀探長？大家現(xiàn)在綁在一起，他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得動用聯(lián)英社的背景撐你，現(xiàn)在和他鬧翻得不償失。”

    劉昌華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其實他話一出口也自覺失言，現(xiàn)在被蘇敬賢提醒后心中更為明亮，但還是有些憂心的問道：“今天早上的事劉福會不會借題發(fā)揮？差佬一條街收兩份規(guī)費，被鬼佬知道的話……”

    蘇敬賢想了想，搖頭道：“不會，事情出在我們自己的管區(qū)，兩個油麻地的黑腳撈過界被我撞上，油麻地警署要付主要責任。誰都知道油麻地新上任的探長黎民佑是劉福的人，劉福想用這件事借題發(fā)揮，就算能傷到老總你，最先倒霉的也一定是黎民佑。而且警員撈過界這種事以前也經(jīng)常發(fā)生，大家心知肚明，劉福不會蠢到因為這點小事就犧牲他一手捧起來的黎民佑。”

    劉昌華見蘇敬賢分析的頭頭是道，心中也不由松一口氣。事實上蘇敬賢說的這些劉昌華只要稍加思索也能想明白，但所謂關心則亂，雖然同為老牌探長，但比起九龍區(qū)的劉福和港島區(qū)的李就勝，劉昌華無論在財力和勢力上卻都稍遜一籌，這次爭總?cè)A探長的位置本來勝算就不大，如果再被人抓住痛腳恐怕連唯一的希望都沒有了，由不得他不著急。

    “我過兩天會和笑面虎……不對，是整個警署的人交代，讓他們這段時間收斂一點。”心緒平穩(wěn)下來，劉昌華的語氣也變得平和幾分，“九龍城寨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蘇敬賢知道劉昌華問的是什么，思考一下后開口說道：“黎民佑手下有個叫顏雄的探目在城寨里很有一套，城寨里東莞派系的字頭已經(jīng)被他籠絡了七七八八，不過他本來是潮州人，幫東莞派系的劉福和黎民佑做事，潮州幫自然不爽，所以現(xiàn)在除了和潮州幫沾點關系的福義興，其他潮州字頭都不愿意搭理他。”

    “我以老總你的名義和潮聯(lián)義、忠信堂、潮光社以及海陸豐互助社的幾位叔父聊過，那幫老狐貍雖然已經(jīng)答應支持老總，不過開出的價碼也不低，我想老總你抽時間親自和他們談更好。至于其他潮字頭社團已經(jīng)被深水埗陳立探長手下一名叫呂樂的探目拉攏，呂樂是大撈家鷓鴣蔡的女婿，我想他拉攏過的字頭未必會再給我們面子。”

    劉昌華沒有發(fā)現(xiàn)，蘇敬賢提到顏雄和呂樂這兩個名字的時候，語氣略有幾分古怪。作為重活一世的人，蘇敬賢非常清楚這兩個名字在五六十年代的香港代表著什么，尤其是呂樂，在六十年代的香港堪稱權傾一時，黑白兩道只手遮天，后世更是有不少傳記電影將其作為主角。

    “好，阿賢！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年輕有為！”聽到蘇敬賢說已經(jīng)搞掟了四個潮字頭的叔父，劉昌華臉上不由露出喜色，“只要他們肯出錢捧我，讓我坐上總?cè)A探長的位置，價碼開大點也無所謂。后天你幫我約他們出來，中環(huán)大華冰室，我親自和他們談。”

    劉昌華此時才覺得幾個月前提拔蘇敬賢升做便衣警是多么明智的一件事，四個江湖字頭的叔父輩元老，只要每人肯拿出十萬塊支持自己，這次總?cè)A探長的位置他就有了一拼之力。在港府當差，想要升職說到底還是要花錢賄賂那些尸位素餐的英國鬼佬。

    看著喜形于色的劉昌華，蘇敬賢恰到好處的開口，故意面帶難色：“老總，預支點薪水得不得？這幾天東奔西跑，口袋已經(jīng)見底了。”

    劉昌華一愣，旋即一拍腦門，大笑道：“這段時間你為了和那些字頭搞好關系，想必也花了不少錢，預支薪水不用提，我補給你。”

    他說著話，打開身前柜子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一沓嶄新的百元港幣，蘇敬賢粗略一掃就知道大概有五千塊上下。

    “多出來算是你幫我做事的人工。”在聽到蘇敬賢拉攏了四個潮字頭叔父后，劉昌華也不在乎五千塊港幣了，將一沓港幣扔給蘇敬賢后繼續(xù)許諾，“我想過了，就算這次我做不到總?cè)A探長，有潮字頭出錢捧我，其他油水區(qū)的探長也是任我挑。你為人醒目，跟著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過段時間我就升你做探目！”

    探目？蘇敬賢接過一沓港幣揣進懷里，低頭時嘴角帶上一絲不屑，再抬頭卻是滿臉感恩戴德之色：“多謝老總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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