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攀爬。 萬米高空。 卡里爾握緊雙手,在建筑的邊緣摩挲了一下,他要尋找一個合適的著力點。 這棟建筑冰冷而粗糙的外表讓他的手指感到一陣疼痛,手掌也是。不過,他早就習(xí)慣了。 摩擦是攀爬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就像揮刀時不可避免地會讓手掌染上鮮血一樣。 寒風(fēng)凜冽。 越往高處,風(fēng)就越大。它們仿佛在用一種相對溫和的方式勸誡卡里爾,想讓他知難而退。 卡里爾對此不予回答。他只是呼出一口濁氣,回頭朝著下方看了一眼。 在他此刻的視野內(nèi),薄薄的云層已經(jīng)遮住了遮住了昆圖斯。它變得迷幻又詭異,被距離所撕碎形成的霓虹光暈在卡里爾的視網(wǎng)膜上反射。 他耳邊只有呼嘯的風(fēng)聲,以及這棟巨大尖塔內(nèi)部傳來的某種古怪回音??ɡ餇栔溃鞘悄撤N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響。 影子的記憶里有很多事,包括上下巢連接處的嚴(yán)格安防,也包括這些機械的具體位置。這座尖塔屬于斯科萊沃克家族,影子沒有理由對它不熟悉。 一個可悲的后天造物,被人用金屬覆蓋血肉,模糊掉感情與認知。 一個從未擁有過自己人生的奴隸,被人視作珍貴的可替代品。 一把被握在怪物手中的尖刀,被人以污穢的手段染上了鮮血。 “不?!笨ɡ餇柕吐曊f道。“今夜之后,就再也不必了?!? 他繼續(xù)向上,動作輕靈而敏捷。 他的體力與力量從未變得如此充沛,營養(yǎng)膏內(nèi)少得可憐的維生物質(zhì)從未讓這具身體如此強壯過。 現(xiàn)在,他只需要輕輕地用力便能往上飛縱三四米,就連凜冽的寒風(fēng)也無法再影響到他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 卡里爾知道,這絕對是那種力量的某種副作用之一。他解開了束縛,于是它們就開始在他的身體中歡呼雀躍。 增加的力量與體力可能只是它們的回報之一。 但是,在一些古老的寓言故事中,毫無理由的好運與金錢,通常都來自于魔鬼。你得到的越多,最終,你失去的就越多。 在繼續(xù)向上三百米后,他抵達了一個小小的圓環(huán)平臺。有十二臺龐大的機器圍繞著圓臺嗡鳴著運行,它們能夠兼容調(diào)節(jié)溫度與凈化空氣。 類似的平臺,卡里爾已經(jīng)見過許多個了。只有這一個值得他停留。 站在圓環(huán)邊緣,卡里爾取下了他的斗篷,順手將它從高空扔下。它很快便落入了稀薄的云層之中不見了蹤影,再追尋不到半點痕跡。 望著那片虛無,他沉默片刻,卻突然輕笑著搖了搖頭。 “你的復(fù)仇,我也幫你完成吧?!? 他喃喃自語著,拉起了右手的衣袖,讓洛哈爾斯家仿佛正在滴血的刺青完全顯露了出來。 一個被覆滅的貴族家族在諾斯特拉莫何足掛齒,一旦失去權(quán)勢,就沒有多少人會再去記住他們的名字。 但是,下巢的工人們卻在活著的時候也不會被多少人記住。 真是諷刺的對比。 卡里爾閉上雙眼,短暫地深呼吸了片刻。當(dāng)他再次睜開雙眼,森寒的藍光已經(jīng)取代了漆黑,成為了眼眶內(nèi)剩下的唯一色彩。 然后,他徑直走進了墻壁,宛如一個真正的鬼魂。 ----------------- 一根長矛插在一個人的胸腹上,將他整個洞穿了。 他表情虛無地躺在一塊巨石之上,石頭的表面灑滿了他的鮮血。光從天空灑下,照亮他,而四周盡是黑暗,有無數(shù)雙渴望的眼睛正在里面饑腸轆轆地等待。 曼塔斯·斯科萊沃克凝視著這幅畫,輕輕地搖了搖頭。 “先祖的藝術(shù)品味真令人不敢恭維。” 他自言自語道?!爱嫵鲞@幅畫的人應(yīng)當(dāng)被處以極刑,畫作也應(yīng)該被立刻銷毀......而不是保留到今天?!? 說完這句話后,他刻意地停頓了一下,同時還側(cè)目看了眼書房墻角處的黑暗。 曼塔斯·斯科萊沃克沉默片刻,突然啞然失笑。 以往,影子會在這短暫的間隙內(nèi)回答他的話。這也造就了這個小小的習(xí)慣。 他笑著搖了搖頭,緩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書桌前方。 上面放著幾份文件,難以看懂的花體字漂亮地勾連在了一起,鮮紅的墨水在蒼白的皮紙卷上安靜地徜徉。 在被放置了一段時間后,它們已經(jīng)定了型,不會再因為一點小小的摩擦就彼此暈染,讓字與字變得一塌糊涂。 曼塔斯·斯科萊沃克拿起了第一份,他花費幾分鐘檢查了一下自己親手寫就的這份文件,隨后便又興致缺缺地將其放了回去。 和顫齒的交易已經(jīng)達成了,自此,斯科萊沃克家族在昆圖斯內(nèi)還需要處理的貴族勢力便只剩下了三家。 而十二個小時后,大清洗便會提前到來。 那三個家族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這個時間和斯科萊沃克家族相比較的,他們的下場只能是在昆圖斯蒙受巨大的損失,最后灰溜溜地退出競爭。 想到這里,曼塔斯不由得冷笑了起來——他已經(jīng)開始期待半個月后的貴族議會開幕了。 屆時,他會合情合理合法地在議會上提出補償,而他們?nèi)绻煌?..... 不,沒有如果。 他開始放聲大笑。 他們必須同意。除此以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但是,我的子嗣。 紋面伯爵閉上雙目,在他昂貴而舒適的座椅上嘆息了一聲。 最開始是十七個,二十年后,這個數(shù)字只剩下了三個。 現(xiàn)在,這個數(shù)字是零。 零。 它可以代表從頭開始,也可以代表財富的徹底流失。 此時此刻,曼塔斯·斯科萊沃克更傾向于后一種。 他的眉間開始出現(xiàn)深刻的皺紋,這件事必須被徹底查處,兇手要在所有人面前被處以極刑,而幕后之人......也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他漠然地睜開雙眼,結(jié)束了自己的思考,隨后站起身,打算離開書房前去休息。今夜還很漫長,他不打算再等待下去了。 畢竟,影子是不會失敗的。 來到書房門前,他推開門——每日都有被好好保養(yǎng)的門軸順滑無比,鎏金的大門被他輕松地單手推開了,沒有遭到半點阻力。 仆人們只能用額頭觸及它的表面,并等待內(nèi)置的機械讓大門自動滑開。但曼塔斯·斯科萊沃克更鐘愛手動,親力親為也是他身上的標(biāo)簽之一。 他來到那條長長的走廊之上,緩慢地走過,像是散步。 燈光自發(fā)亮起,柔和的黃色光輝將這里照得非常溫馨。就連畫像上瞪著眼睛的諸位先祖的神態(tài)也變得柔和了起來,在曼塔斯的感知中,他的先祖?zhèn)兪且则湴恋难凵窨粗摹? 這令他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