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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興東見人來了，急忙走到鐵絲網前，叫了一聲“大海”。這一聲讓郭大海的眼圈徹底紅了，他也急行近前，喉嚨哽咽了幾下才叫道：“興東。”

    “一律坐下說話，一共15分鐘。”只聽民警大聲宣布道。

    看著郭大海鼻青臉腫的樣子，趙興東內心是既有快感，也有負罪感。快感是，叫你小子不聽我的，跟我翻臉無情，看看，今天遭報應了吧，活該！負罪感是，這一切都是自己籌劃的，害得人品不錯的郭大海遭受牢獄之災，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眾人落座之后，民警同志就到旁邊溜達去了。趙興東剛才聽到只有15分鐘見面時間，就急忙說道：“大海，這次我來看你，是和你爹媽商量過的，他們今天另有事情，來不了。我給你帶了一網兜的吃食和日用品，剛才被民警拿走了，你回頭別忘了要。”大頭是苦出身，害怕東西被警察私吞了，就先做了一番提醒。

    郭大海聽了這話，苦笑了一聲，然后才凄然的說道：“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快10天了，把我爹媽都擔心壞了吧？在看守所頭一天，他們給我送來被子和衣服，不過警察沒讓我們見面，本來以為今天能見到，可……哎……都是我不爭氣啊……”

    大頭聽出郭大海的意思，知道這小子誤會了，忙解釋道：“大海，你多想了，你爹媽本來今天要來的，但我另有安排，他們今天確實來不了。”說完，趙興東用眼角掃了一下四周，發現民警離得很遠，而且其他人說話的聲音也不小，顯得挺嘈雜，知道沒什么危險，就低聲說道：“我們有個撈你出來的計劃，需要你配合，你先說說這幾天你都在里面干什么活？”

    聽趙興東這么說，把以為被父母拋棄的郭大海嚇了一跳，他急忙說道：“興東，你可別胡來，這兒的民兵和警察都是帶槍的，犯人要是逃跑，是準許開槍的，到時候救不了我，還把你們搭上，那可不行！”

    “大海，你要是覺得住在這里滋潤、舒坦，那我也就不費神了；你要是想早點出來，就告訴我，你白天在里面都干什么？見面時間有限，快說。”趙興東不客氣的說道。

    看見趙興東急切的神態，郭大海有些心動了，琢磨著萬一真有奇跡呢，他可是一秒鐘都不想在這里待了。于是這位被開除學籍的學生，就說起自己白天的行程來。

    通常一大早，勞教大隊把犯人押到河邊，一中隊的就進采砂，二中隊在二里地遠的上游河灘里挖石，周圍都有持槍民兵、警察看管，每個中隊都分若干小隊，能按期完成工作量的小隊，有窩頭、稀飯、咸菜吃。不能完成的，飯菜減半。郭大海在一中隊，張小平被分到二中隊。采砂的地點就在河邊，因長年采挖，不少河道都被挖的千瘡百孔，現在還沒到枯水期，河道里的水很多，因此河里很危險，暗流、漩渦非常多。據郭大海自己說，要想跳河逃跑，不是挨槍子，就會被水流吞沒，基本沒有逃出去的可能。再說國家控制的太嚴，就算僥幸逃脫，難道還要當一輩子逃犯嗎？這天下可都是**的，你還能跑到臺灣去？

    聽郭大海絮叨完了，趙興東又問了一下采砂的具體位置，然后說道：“大海，你要是不想冒險，就在里面乖乖待上半年，如果你表現好，我可以找人幫忙，給你減刑一兩個月，問題不是太大。可要是你不想在這里多待，又愿意冒險，那我就告訴你我們的計劃。你做個決定吧，給你一分鐘時間。”

    郭大海剛才已經心動了，他現在覺得，先聽聽趙興東的計劃也不會有什么損失，就點頭道：“興東，我不想在里面待了，太難受了，你說說你們的計劃吧。”

    趙興東欣慰的笑了，他小聲說道：“大海，明天或者最遲后天，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會有一個婦女領著一個小孩，在你們采砂對面的河邊溜達，只要見到你把鐵锨或者鋤頭舉過頭頂晃一圈，那個孩子就會在三分鐘之后掉進河里，婦女會大喊救命，你呢，什么都別管，直接跳進水里救人，救完人后，你照樣回勞教營，剩下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頂多一個月，我就能想辦法，把你弄出去。咋樣？愿意干嗎？”

    “這……”郭大海學習不好，但腦子好，他立刻明白這是個‘立功贖罪’的計劃，眼中不由一亮。但是這一個多月牌場的歷練，使他的思維變得嚴謹起來，他立刻感到這個計劃有三個不妥的地方。第一，自己在跳河的時候，民兵會不會開槍？第二，自己跳進河里會不會出危險？第三，那個掉進河里的孩子，會不會因為救晚了，給淹死了，這不成了造孽嘛。

    看著郭大海猶豫的神態，趙興東說道：“大海，你的顧慮我都考慮到了，你擔心民警以為你逃跑而開槍對不對？”見郭大海點頭，趙興東繼續說道：“這要看你跳水之前，跟民兵說不說話了，你要是悶頭就朝河里跳，我是民兵我也開槍的。而你在跳水之前，要是先跟民兵說一聲，‘我水性好，我去救人’，十有八九民兵是不會開槍的。你說對不對？”

    “嗯……好像是這么個理。”郭大海點頭道。

    趙興東又問道：“你是不是擔心那個小孩會淹死？”

    “哦”郭大海應了一聲。

    “放心吧，你爹會在晚上沒人的時候，腰上系著繩子，把對面的河道摸上一遍，然后挑上一個最安全的地方，安排那個小孩子掉下去，就算你救不了，那個孩子也不會淹死的，我們還會在那個婦女附近再安排一個水性好的人，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也會跳水救人的。怎么樣？這個安排放心不？”趙興東問道。

    “嗯……放心。”郭大海又應了一聲。

    “大海，你是不是擔心，咱們忙活一整，可最后我沒有給你辦成減刑的事，你還得在這里待著？這不成了‘瞎子點燈——白費蠟’了。”趙興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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