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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長同志念完通報，全體學生都震驚了，盡管很多細節都沒有交代，但大家還是聽明白了最重要的部分：高二有六名學生集體賭博，在國慶期間被派出所抓獲，其中一班兩名學生被公安機關罰款10元；二班兩名學生拘留5日，罰款20元；三班兩名學生罰款50元，勞動教養半年。

    但這僅僅是公安機關的處理，學校還有其他處罰：其中高二一班班長梅黨生記大過一次，撤銷班長職務，團內警告一次；一班學生錢春平記大過一次，調整到三班就讀；剩下四名學生一律開除學籍，是團員的還要開除團籍。學校里還有參加過賭博的學生，最遲在明天中午放學前找本班班主任交代問題，學校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原則，對主動交代的學生給予從輕處理；逾期沒有交代問題的，一經查出，學校將從嚴處理，絕不姑息。

    校長還宣布，縣高中從明天起進入整風時期，每天下午加上一節思想品德課，針對同學們混亂的思想狀態，進行嚴肅整改。團員學生每周都必須寫一份思想匯報，各班每周都要開展一次有關共產主義道德建設的班會，全校學生都要對此次事件寫一份思想認識報告。而且整風運動要一直搞下去，將來成為學校常規管理辦法中的一條。總之，必須徹底扭轉彌漫在學校上空的各種歪風邪氣。

    學生們開始對判處郭大海、張小平勞教感到震驚，尤其是認識這二位的學生，國慶前大家還是同窗好友、稱兄道弟的，過了個節，這倆就成犯人了（當時人們的法制意識淡薄，其實勞動教養算是治安處罰的范疇，并不算是刑事判決，通過法院判刑的人，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犯人，也叫勞動改造，簡稱勞改。而勞教只是公安機關說了算，但人們通常把勞教和勞改混為一談。），太不可思議了，太可怕了。

    接下來學生們對開除四名學生感到震驚，一口氣開除四個人，這學校好大的氣魄啊！但這些畢竟是事不關己，可以高高掛起，大伙感嘆一下也就罷了。但最后整風運動的搞法，使每個人均感到不滿，這不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嘛，我們又沒錯，干嘛整我們的風。于是學生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只有那些參與過賭博的學生，表現的最老實，他們現在的胸口就像裝了一只小鹿，‘撲騰、撲騰’狂跳不已。坦白還是不坦白呢？真是個艱難的選擇啊。

    校長同志對紛亂的會場秩序非常不滿，他很想學赫魯曉夫同志在聯合國大會上，脫下皮鞋猛敲桌面的那個舉動，從而達到肅靜會場的目的。但是縣高中的**最高領導人，和全世界的**最高領導人，明顯不是一個檔次的，其胸襟、膽略相差何止千里，他始終沒有敢做那么驚世駭俗的動作。不過校長同志很懂得心里調節，他安慰了一下自己，咱是穿布鞋的，就算要敲桌子，也敲不響嘛。

    自認為受人尊敬的校長，連桌子都沒敢用手拍，只是在主席臺上，聲嘶力竭的呼喊了兩聲“安靜點、安靜點”，不過明顯沒有效果。精干的教導主任當機立斷，猛的拍了幾下桌子，大聲喝道：“請各班班主任維持紀律！”這一聲起了作用，那些個慵懶的班主任們，不怕校長都怕主任，趕緊維持起了本班紀律，一場小小的騷亂就這樣迅速被‘鎮壓’了。

    大會散了之后，每個人都各懷心事，趙興東對自己一箭四雕的計劃也不是太滿意，盡管把他仇視的張小平判了，把打攪他聽講的錢春平換到差班了，算是達到了目的，但梅黨生依然還在本班，看來還是要進高考突擊隊的。哎……誰讓這小子是全校第一名呢，趙興東嘆了口氣，暗下決心狠抓學習，絕不能輸在高考這條線上。大頭對程一瞬在這件事上的牽扯，也不太好判斷，他只發覺這位辛勤的園丁有點沉默，不像往日那么張狂，但這是不是表明程一瞬受到了學校的批判呢，趙興東是很難下結論的。

    事實上，程一瞬變的沉默，是因為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而這種壓力完全來源于學校內部，以及那幾名學生家長。也不知道哪個缺德鬼，告訴那些家長，自己就是揭發此事的舉報人，結果六名學生家長，在過節這幾天，不斷對自己進行‘跟蹤追擊和死纏爛打’，搞得自己連家門都沒辦法進了。開始程一瞬覺得錢春平的爺爺奶奶最難對付，一個哭天抹淚，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請求他高抬貴手放了孫子；另一個則是擺事實講道理，循循善誘、娓娓道來，請他為犯了點小錯的年輕學子說句話。但到最后，程一瞬發現還是農民兄弟更難對付，郭大海的父母領著六個孩子，齊齊跪在他家屋內，一聲不吭；而張小平的父母姐姐拉住他的胳膊，根本就不松手，連上廁所都不行，張小平的姐夫更是粗聲大氣的指桑罵槐，說了一大推斯文敗類、衣冠禽獸、心如蛇蝎、人面獸心這種話，還說當小人的早晚要被雷劈死。程一瞬就納悶了，這個碗大的字不識兩臉盆的農民，咋就懂這么多成語呢？

    這種局面一直維持到3號上午，派出所出警驅趕，才得以告終，程一瞬全家才稍稍減少了點驚恐不安。但今天一上班，程一瞬就能感覺到老師們異樣的目光，那是一種表現出不理解、輕視、甚至敵意的目光。中午全校老師開大會，學校領導們對程一瞬很是客氣，但程老師自己明顯可以感覺到那是一種疏遠的客套。尤其校長同志在會上不指名的批評，有些老師無組織、無紀律擅自行動，給學校聲譽帶來無可挽回的影響，更是把矛頭指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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