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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不是馬楚，他面對的也不是那個信任他的武穆王馬殷，而是才剛剛見第一面的中原天子。

    是以吼完之后，拓跋恒立刻惶恐的拜伏在了地上。

    “臣無狀，御前失禮，請陛下責(zé)罰！”

    張鉊被拓跋恒吼的一愣，心里有些明白為什么馬希范不用拓跋恒了。

    這人雖然有才學(xué)，但是為人耿介、太過方正，脾氣大，說話不那么好聽，沒點肚量的君王，是承受不住這號子臣屬的。

    當(dāng)然，我張圣人那是什么人，那是千古名君啊！他當(dāng)然能承受。

    而且張鉊更好奇的是，他剛才應(yīng)該沒說錯什么啊？這拓跋恒為什么反應(yīng)這么大？

    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最后將其收服，南中自此不復(fù)反，后世云南的少數(shù)民族都還祭拜諸葛丞相，這難道不對？

    “起來，起來！朕從不以言治人之罪，汝且說說，方才為何要說斬人？”

    既然好奇，那自然就要問問答桉了，張鉊趕緊叫拜伏在地上的拓跋恒起來。

    拓跋恒重新坐到錦凳上，或許是知道剛才的魯莽有多危險，他這會顯得更加拘謹(jǐn)了些，但是倒也更像是君臣奏對了一些。

    “草民方才失態(tài)，是因為陛下剛才所說皆是謬誤，頓覺是有人刻意蒙蔽陛下。”

    看來確實是剛才的說法有些不對，但這肯定是沒人蒙蔽張鉊的，硬說要有，那也是羅貫中以及央視三國演義的導(dǎo)演。

    當(dāng)然，此時羅貫中還差著幾百年才會出現(xiàn)，央視更是沒影的事，張鉊不能怪到這些人頭上，也不能說是他們。

    于是張鉊在腦海里思索了片刻對拓跋恒說道：“朕是看華陽國志里說的，難道有所謬誤？”

    拓跋恒一聽，眉毛直接上揚，看上去又要開噴，不過馬上就忍住了，隨即有些尷尬的咳嗽一聲，才對張鉊說道。

    “常璩此人，乃是蜀中大才。但晚年著史，并非本意，實是因為手握力勸成漢主李勢降晉的大功，但卻遭到中晉朝廷南渡世家的歧視與排擠，仕途無望才回來著史的。

    其有大功無厚賞，心懷憤滿，是以其所著的華陽國志中的蜀志、南中志、李書等，雖然刪濫觴，補西南史之缺憾。

    但其中許多記錄，多有褒美蜀中政權(quán)、人才之言，陛下可以將此書作為史書、風(fēng)物來看，若是不假思索全部信以為真，則就謬矣。”

    好嘛！拓跋恒還是收著說的，但張鉊聽來，這差不多就是指著他鼻子說他看書不多思考、分辨了。

    張圣人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一小點點不快。

    果然，這虛心納諫的圣君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摹?

    還得是那種面刺寡人之過者，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上書諫寡人者，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quán)利。

    能謗譏于市朝，聞寡人之耳者，處十五日以下行政拘留處罰的昏君，當(dāng)著最能讓人感到舒心。

    好吧，張圣人努力撐起了一個帶著些許驚詫的笑臉。

    “朕起自西北，幼時讀書不多，是以凡有書讀時只能抓緊誦讀，確實少了分辨。卿快與朕分說，這華陽國志中那里說錯了？”

    張鉊這么一來，反倒讓拓跋恒不好意思了，他心里也極為感動，沒想到皇帝竟然那么愛讀書，還這么大度，又尊重士人，他頓時極為感動。

    “陛下真乃真人主也！臣末學(xué)后進，不敢說常璩常道將的煌煌巨著有何錯謬。

    但陛下剛說諸葛武寧王是以仁政定南中，南中不復(fù)反，確實是有所偏差了。”

    “且說來！”張鉊大手一揮，只要是給他糾錯的，張圣人絕對歡迎。

    而且他心里還有點小慶幸，還好剛才沒說什么七擒七縱，不然不知道要被噴成什么樣子。

    拓跋恒拱了拱手，清了清嗓子后說道：“陛下，諸葛武寧王昔年定南中，實際上并未行什么仁政，反而行的是雷霆手段。

    其分兵三路，迫殺雍闿、朱褒等賊首，凡遇叛將變民即行剿滅，從無姑息，實不見半點懷柔。

    等變亂大致平息之后，于南中設(shè)平夷庲降都督府鎮(zhèn)守，大開南中礦藏、收各郡財貨、征南中豪勇之士建無當(dāng)飛軍，盡得南中一切，季漢每年增收起碼三成。

    由此南中各地苦不堪言，諸葛武寧王剛剛北返，變亂就又驟起。

    所以臣才說，陛下認(rèn)為季漢是懷柔南中，南中不復(fù)反，乃是不正確的。”

    “這么說來。”張鉊摸了摸下巴，“諸葛孔明所行的并非仁政，南中各族也依然在反抗，那蜀漢是怎么保證南中被牢牢掌握的呢？”

    其實坐到了張鉊現(xiàn)在這個位子上，仁政這東西，已經(jīng)成了一種可以根據(jù)需要隨時轉(zhuǎn)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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