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日頭偏斜,山豬兒張口咽下一大塊足油足鹽的燉驢肉,或者說是驢肉已經不準確了,因為肉已經幾乎完全被燉化,吃進嘴里就跟肉糜是一樣的,對面的喀喇汗人陣地也飄起了陣陣青煙,他們也在煮飯。 疊陣前,不少喀喇汗征發來的牧民,正把一匹匹的人馬尸體拖走,為后續部隊清空了前進的道路。 一些還有氣力輕騎兵仍然不停的在陣前來回奔馳,挑釁騷擾奉天軍的休息,不時有弓弦震動的聲音響起,這是雙方的神射手在用強弓對射。 薩克圖喝下了一大碗馬肉湯神情嚴肅,他看向了剛剛哨探回來,氣都沒喘韻的軍將。 “執力失斯,于闐軍隊離此還有多遠?” 執力失斯趕緊單膝跪下,又喘了兩口粗氣才回答道:“回大汗,于闐軍馬步軍共兩萬,昨日午時后出的疏勒城。 他們陣型嚴整,前后交替掩護,又讓輕騎遮蔽四周,是以行軍速度雖然不快,但咱們要想找機會突襲也幾乎不可能。按照速度,大約明日酉時末(晚上七點)才能到。” 明日酉時末,薩克圖揮手讓執力失斯下去了,心里開始了盤算。 于闐軍顯然是怕被他突襲,所以才選擇了比較穩妥的行軍方式,但這樣也給他空出了時間,他要是能在今日打殺對面的那伙人,那么就能在明日早晨從容離開。 看著周圍已經被鮮血浸透的黃土,薩克圖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往帥帳走去,他現在沒有選擇了,必須要殺光對面的敵軍。 在目前情況下,報仇雪恨和弄塌疏勒城的秘密對于他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在已經損失了傷亡上千騎的情況下,以眾臨寡還打不過,那以后就不會有人跟著他薩克圖。 管你什么公駱駝汗還是獅子汗,戰勝不了敵人,在草原民族中,你就什么都不是! 只不過薩克圖不知道,李圣天此時也正召集眾人在商議,這位于闐英主,已經幾乎快要按捺不住自己了。 “舅父天子,你出城之后,佯作穩扎穩打,但第二日清晨,一定要讓神威右軍和阿摩支騎兵甩開大軍日夜兼程而來,甥男定能拖住薩克圖,只要能有兩千騎能按時趕到,喀喇汗國就完蛋了。” 張昭說這話的表情仿佛都還在眼前,李圣天狠狠捏了捏手里的馬鞭,他這外甥,可以說是真把于闐的事,當成自己的事在干了。 “傳令全軍,步軍就地扎營立寨!”李圣天長身而立,做出了決定。 “裴刺史,孤王把自己的四百宮衛飛騎也交給你,再從神威右軍中抽兩千精騎,你自己去阿摩支騎士中選六百騎術最好的勛貴子弟,現在就出發,日夜兼程北上。 如果能準時到達下阿圖什,孤王就準許你恢復疏勒王裴氏的宗廟,讓你裴家祖先,可以繼續享受王者應有的香火血食!” 滿臉絡腮胡的裴刺史抬起頭看了李圣天一眼,激動的渾身都顫栗起來了,恢復疏勒王裴氏宗廟,這就是他裴家幾代人的夙愿啊! “臣!拜謝天子!”說完,裴刺史直接翻身上馬。 “讓裴升遠來見我,一刻鐘內,給我驅散周圍的喀喇汗游騎!” 。。。。 ‘哐當!’這是張昭踹倒的第十一箱裝滿金銀的箱子,不過這不是在士卒面前踹倒的,而是在后勤民夫面前踹倒的。 現在這些被征發來搞后勤的民夫,手里都有一些木槍和自己帶的獵弓什么的。 “老子不說你們也知道,要是今天戰敗了,某有寶馬足可保命,但你們就死定了!所以這不是為老子戰斗,是為你們自己拼命。 某也不虧待你們,上了戰場的就給一把,殺一個人再給五枚,受傷的給兩把銀幣,戰死的老子給三把,能不能發財,就看你們有沒有膽子了。” 說完,張昭大手一揮,“殺馬喝血酒,一人一碗,喝完了就跟對面的雜種拼了!” ‘嗚嗚嗚嗚!’沉重的牛角號角聲傳來,喀喇汗人的大陣開始移動了,前面是各部落的輕騎兵,后面是伊克塔和古拉姆的重甲騎兵。 咿咿呀呀的頌唱聲響起,這是隨軍的教長在吟唱天方教經文,一些記住了旋律的喀喇汗人也跟著唱了起來。 同時,激昂威嚴的歌聲也在奉天軍中響起。 “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回看秦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天威直卷玉門塞,萬里胡人盡漢歌!” 山豬兒自己喝完碗中的馬血酒,也開始跟周圍的同袍一樣拍打著胸前的扎甲唱起了《秦王破陣樂》,所有人都明白,這一次,將是最后的決戰。 “喀喇黑汗的勇士們!布拉格汗的雄鷹們!沖鋒!”喀喇汗國古拉姆近衛弓騎兵千戶哚密失,拔出了手中的長刀大吼一聲。 長刀鋒刃上的血跡都還未干涸,這位素有神射之名的千戶,就第一個躍馬而出,他已經等不及要為家人報仇了! “強弓手,甲字隊向左!乙字隊向右!”一看對面開始沖鋒,山豬兒緊接著就嚎叫了一聲。 這次喀喇汗的輕騎兵全員出動,而且分散的很開,就必須要選擇較為密集的方向攢射,把陣型稀疏的干脆留給長槍手去頂住。 “嗷!哇!”尖利的聲音響起,一個身材高大的神射手射出了一支響箭,緊接著這支響箭飛出的,就是甲字隊的一百多張弓射出的箭矢。 伴隨著密集弓箭攢射聲音的,就是此起彼伏的慘叫和碰撞聲,一隊首先被擊中的喀喇汗輕騎兵頓時摔倒滿地。 又是一支響箭飛出,乙字隊的強弓手也跟著射向了同一個方向,狂奔著沖鋒過來的喀喇汗輕騎兵又如同落石般的倒下了一大片。 “正弓手!射擊準備!”前排強弓手都拋射出兩波箭雨后,后面的正弓手才開始硬弓瞄準。 所謂正弓手,聽起來好像不錯,但實際上就是只能用六七斗弓的弓手,他們沒有能整齊跟隨響箭齊射的本領,射術也相對差一些,所以只能等著敵人靠近后才會發矢。 喀喇汗騎兵的沖鋒并不是人挨人馬擠馬的陣型沖鋒,他們玩不轉這種高端戰法,而是呈分散的蜂窩狀沖鋒。 這樣能在遠離敵軍步兵陣地的時候少受箭矢傷害,畢竟馬弓射程和力度都不能跟步弓比,沖鋒的騎兵,注定要先挨幾輪弓箭。 而當他們靠近目標的時候,又會開始聚攏,這樣才能發揮出馬弓的威力,朝一個地區進行覆蓋射擊,比一通亂射要好得多。 不過,等他們靠近的時候,疊陣第二排的正弓手也正好開始朝他們射擊,于是雙方就隔著疊陣的長槍手開始了對射。 慘叫聲,怒吼聲,將隆隆的馬蹄聲就壓了下去,雖然正弓手隊伍開始不斷倒下人,但喀喇汗騎兵倒下的人更多。 一是披甲率完全沒法比,二是人的體積比戰馬小,總是能形成集中射擊優勢,戰馬則是在不斷運動的,很多輕騎兵根本都沒拋出箭矢,就被疊陣的弓手給射翻了。 張昭在喀喇汗騎兵密集人馬群中,敏銳的覺察到了一個神射手,剛才就是這個家伙連續射出三箭,將他身后的三個強弓手給射翻在了地上。 引弓搭箭,張昭將手中的一石硬弓拉滿,五代至北宋時期,一石弓的拉力,約等于后世的一百二十五至一百三十磅左右。 這已經是極強的標準了,被這樣的強弓命中,哪怕就是射中手臂,也有可能把你手臂給直接射斷,射中喉嚨的話,能把脖子直接穿出一個血洞。 張昭屏聲靜氣的在尋找著,終于,他找到了一個穿著鑲鐵皮皮甲,頭戴鐵盔的家伙,這一看就是喀喇汗人的高級軍官。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