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噩耗(一)-《方家四合院》
“鐘岳山被抓起來了。”這個新聞對于許志國來說,簡直就是敲打在他腦門上的一記悶棍。面對發布此消息的人,許志國幾乎失去了理智地對他大吼:“這不可能,你們分明是造謠中傷,閉上你們的臭嘴吧,否則就是放他媽的屁話。”那些人于是就癢癢地說:“你信不信與我何干,有本事自己到上面去吼去,對我們咆哮管個屁用的。”
許志國尤如霜打后的茄子蔫著腦袋回到家。小菊就問:“你咋的啦?又同人家在爭什么東西輸掉啦,這么垂頭喪氣?”
許志國傷感地說:“小菊,有人說我們的恩人被抓起來了。你有沒有聽聞過?”
金小菊笑著說:“誰是我們的恩人,誰又被誰抓起來啦?莫名其妙的,你能不能說明白點?”
許志國說:“我們的恩人還能是誰,當然是鐘岳山鐘書記呀。”小菊這回不敢笑了,就一本正經地說:“志國你聽誰說鐘書記被人抓起來了,這個人是怎么知道的,又是誰膽敢抓他?”志國搖著頭說:“我也是剛剛聽到的,我不會相信這是事實。”
金小菊身體在一陣陣發冷,抖索著嘴巴說:“志國,這件事我們最好先打聽清楚了再說,我也是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恐怕我們也會受到牽連的。”許志國說:“現在我們可怎么辦?”小菊說:“你問我,我也沒個好主意,你現在要冷靜,得先把事情弄明白下一步才好走。”
志國說:“你讓我去哪里弄去,我又不是當官的,我沒地方去打聽啊。”
金小菊說:“你真沒腦子,你沒做官就不能打聽這件事了?若是當官的,恐怕也被一起抓起來了。”
許志國說:“我心里亂七八糟的一團襁糊,你讓我現在出去打聽也沒有用的,你得讓我先冷靜冷靜再說。”
金小菊就說:“你真是一把爛泥扶不上墻頭去,關鍵時刻你掉鏈子怎么行呢,你趕緊想出辦法來,把這件事了解透,我們才能安心睡覺。”
金小菊問他:“你是什么時候在那個人口里聽到這件事的?”志國說:“我剛剛從相達這里聽來的。”小菊說:“你有沒有問他,他是從哪里了解到的?”志國說,他對我說,我當場就罵了他是放屁。小菊嘆息一聲道:“虧你被人家尊稱為‘相公’,我看你是木頭梁兄。”志國說,你責怪我也是沒有用的,也許這事是真也許這事是假,現在亂造謠的人到處都是,誰也不能相信,但是誰的話也不能一點不信的。
金小菊說:“若與我們一點無關,我們也只管睡我們的大覺去。但萬一這件事是真的,我們就要提防,至少不能吃眼前虧。”
許志國說:“這件事我們不能當面去問別人的,否則到時候被人家掌握了證據我們就百口難辯啦。”
金小菊說:“現在唯一的辦法你還是去一趟鎮上,把這件事坐實了,我們再商量以后的事。”許志國問:“你怎么好讓我這個時候去鎮上打聽這件事呢,這不是魚往網子里鉆嗎?”
金小菊氣得頭上冒煙起來:“你真不開竅,誰讓你直接在鎮里胡亂問這件事,你過去,他真的被關起來了,那么第一個肯定是見不到他本人的了;第二個,你不要說話,只支起耳朵聽,聽別人是怎么說的就知道;第三件就是盡量避開熟人,遇上了也只能裝聾作啞當什么事也不知道。記住啦,遇事要冷靜應對就是。”
許志國一拍腦門說:“我怎么老是上場昏了呢,這么簡單的事還要你來提醒,真是笨得稀里糊涂的。”
許志國當下決定現在就去赤峰鎮上探個究竟,不管情況糟糕不糟糕,就這么定下來。許志國手里捏著一頂草帽,手臂上纏著毛巾,故意挽起長短不一的褲管,吃過早午飯就出發。心里還在笑:幸虧還有一個聰明的老婆幫我出出主意,否則憑自己的腦子,是根本轉不過彎來的。
十里機耕路對于一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來說,無非是小菜一碟。許志國走起路來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可是今天,許志國卻仿佛心里頭壓著千斤重擔,兩腿就像用鉛灌下去一樣沉重。他走得急,汗如雨下,感覺自己已經走了一整天了,卻還沒有走出屬于自己村界的蕎麥山山嶺。許志國自言自語地罵一聲娘:見鬼了,都走得滿頭大汗了,還只走到苦麥嶺,我這是咋的了?
一路上還真沒有遇見熟人。鄰村的幾個婦女結伴前行攔阻在他的前面晃悠,似乎故意與他作對,他往左走,這幾個女的就也往左拐;他往右讓,這幾個女的也往右避。他氣不過,就大聲指責起這幾個女的,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燈,就也指指點點著罵他。他一張嘴是無論如何也罵不過人家的,只好乖乖的慢下腳步,讓這幫女子先走遠而去。
看見前面漸漸走遠的婦女,許志國又想起妻子金小菊起來:“誒,同樣是女人,為什么差距竟有這么大,我老婆雖然也只是一個鄉下女人,素質可要比這些女人高多了。可見,人與人之間并非在于年齡相貌而是素養和心態。”
“志國,你往哪里去?怎么與我面對面碰到一起了,你還是沒有認出來呢?”有一個粗魯的聲音打斷了正在沉思中的許志國。
“哦!是你呀!蛀···米蟲兩個字沒喊出口就改口:你這么早又是去哪里回來的?”許志國驚訝地上下打量起對面的人。 “嗨,我還能去哪里,不就是去我家閨女家背些碎玉米糊兒回來吃。志國,今天又不是趕集的日子,你去鎮上哪里做什么?”粗魯漢子嬉皮笑臉地拍了拍肩上的布袋。
“哎,你別問了,我去鎮上衛生院配點藥去,我家有人病了,我不同你多說了,我要走了。”許志國繞過這個粗魯的壯漢大步走去。
“病了,你家誰又病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又病了呢?”粗魯的壯漢搖搖晃晃地走了。許志國沒有接壯漢的話茬,他知道這個綽號叫“蛀米蟲”的同村人是個十足的無賴,天天跑他閨女的家蹭吃騙喝,生產隊的工卻一天也不愿意出,村里人都看不起他。
快走到鎮駐地黃陽村地界了,許志國就開始有些緊張起來。仿佛自己是特務頭子混進村,自己的身份早已經被別人識破似的。他停下腳步,讓卟卟跳動的心先靜一靜。他扇動著草帽,讓一股風扇到自己的臉上來。這扇過來的熱風雖然絲毫沒有降低自己身上的溫度,但他依然不停地重復著這個動作,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減輕自己的悶熱。黃陽村畢竟是赤峰鄉鎮的駐地,地理位置和人文素質都要遠勝偏遠的尚胡村。這是許志國一個農民的錯覺和認知。他打心眼里就敬佩住在鎮附近的人,他總是覺得他們很有些本事,見識也比鄉下人廣。這是個沒有道理說得通的道理,許志國本人是這樣認為的,別人不同意就說明別人比自己還要愚笨無知。此刻的黃陽村村道冷冷清清,行走在街上的稀稀疏疏沒有幾個人。這在平時,四米寬的街道早已經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了。那時人們肩挨著肩,腳尖碰著別人腳后跟,根本沒辦法大步流星行走過去。可現在,這么熱鬧的地方都死氣沉沉起來了,這種氣氛是令人十分窒息的。許志國不敢走得太急,怕被別人叫住問話,他今天來這里是有自己的目的的,這個目的不能告訴任何人,只有把鐘書記的事情弄清楚了,自己心里才能踏實起來。許志國冷靜下來,這個腦子還是比較好使的,他自信自己今天一定可以打探到自己需要的信息。我們常說:自信是行動的動力。
黃陽村的東頭就是赤峰鄉辦公場所所在地,這是一塊相對平坦的丘陵。鄉所在房屋原本是當地大地主黃金水的私人莊園。莊園面積雖然不大,但房屋結構是仿古典式的磚木結構,青磚綠墻,氣勢雄偉。大院子里種滿四季盛開著金黃、銀色的桂花和結滿火紅石榴的石榴樹,還有寬葉深綠的廣式白玉蘭樹,樹干高大挺拔,樹冠蓋過整個庭院角落,這些樹都已經有些年頭了。樹干合抱過人,樹冠遮天蓋日,縱使酷暑如煮的七月,依然滿園飄香,走在樹底下更是涼風送爽,沁人心扉。磚墻的照壁上密密麻麻匍匐著爬山虎,郁郁蔥蔥的青翠欲滴。那一面面青墨深綠色的墻壁看上去賞心悅目,令人心情大好。許志國來過這里一共才三次,每一次過來,都會對這里的印象加深一層。今天是他第四次來到這里。他順著外面的墻根走,外面的磚墻上的爬山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被人割藤剝皮,墻面已經用白石灰粉刷過了。在粉刷過的外墻上面到處貼滿亂七八糟的東西。站在它前面的人沒精打采三三兩兩地伸著脖子在看著什么。
許志國也裝作漠不關心似的慢慢走過去,偶爾也會瞄一眼墻上的東西。前面的一張張橫幅仿佛是最近幾天才掛上去的,有許多人正圍著它看,聲音有些嘈雜。許志國走過去,停下來豎起耳朵聽,因為他聽到了大家議論紛紛的正是鐘書記的事,他擠到他們面前去,盯著墻壁一字一字看下去。這些確實有一些內容是針對鐘書記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內容都是指向他的,落款也只有揭發者寫下的日期卻不具姓名。許志國從頭至尾讀下來,內容無非是他貪贓枉法、打擊報復同事、獨斷專行粗暴無理等問題。同時也提到了自己的事,只是將自己寫成許某某而已。許志國有些憤怒,憑什么好人被壞人污蔑一告一個準,而壞人卻能逍遙法外、作威作福。是百姓麻木不仁?還是壞人法眼通天,法律也奈何不得他呢?
“哎,這世道,好人難當啊。”有人發出一聲嘆息。
主站蜘蛛池模板:
九龙县|
永州市|
台南县|
阜新|
奈曼旗|
晴隆县|
新巴尔虎右旗|
含山县|
屏南县|
沽源县|
柳江县|
交城县|
玉林市|
敖汉旗|
新郑市|
东安县|
饶平县|
宣武区|
长子县|
大邑县|
图木舒克市|
南岸区|
红安县|
隆安县|
万安县|
资中县|
神木县|
古交市|
宁化县|
奉节县|
柞水县|
托里县|
维西|
菏泽市|
老河口市|
林西县|
昌吉市|
达州市|
平阳县|
新晃|
武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