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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蜀中之亂-《天圣令(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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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覺得冬去春來,元侃原是想將這件事提醒一下吳王元杰的,只是過年之后,吳王一直忙著在修建自己的園子,要蓋一座萬卷藏,又叫了京中有名的山園匠來,到太湖等地運來太湖石修建假山。

    幾個皇子中,就數性情最為穎悟好學,他府中詞人墨客最多,隔些時日便研究出一些文集辭書出來,他自己本人詞賦最好,而且工于書法,不論草、隸、飛白都是名重一時。平時皇室盛宴,總是吳王得的頭彩。

    皇帝自己也好文,每日里雖然政務繁忙,但是每日猶要親自看上三卷《太平總覽》,便是政事太忙而實在無暇,也要抽空補上。諸皇子也不免學著皇帝的樣子日日要開卷有益。他又最好寫飛白之書,元杰的書法最佳,最能投皇帝所好,因此上平日越發地在這方面上心了。

    吳王府這一次的大興土木重修花園,其中最主要的建筑物,就是那在防水防火防蛀下了最大功夫的萬卷藏,四周一帶清流繞過,本為防火,沿著水流一帶修筑亭臺樓閣,卻更襯的雅致。前面,卻都是用萬里之外運來的太湖石堆成假山,錯落有致,迂回環繞,似近實遠。中貯著自魏晉以來的各名家書貼,善本孤本書籍等近二萬卷,堪稱為京城第一。

    花園落成之日,吳王請了襄王、越王等諸王及諸官員前來飲宴。

    面對著如此美侖美奐的園林,面對著美女歌舞,令得在場眾人無不稱好。酒過三巡,吳王也已經有了一些醉意,便乘興提筆,即景賦詩。在場的吳王府幕僚屬下們紛紛叫好和詩,卻不想其中卻有一人,發出了一聲冷哼。

    吳王循聲一看,眉頭頓時擰成一團,暗暗怒道:“又是這個厭物!”

    大家看去,卻是吳王府的翊善姚坦獨自昂首不動,令眾人心中直皺眉頭。

    王府中翊善雖然是下屬官僚之首,但是姚坦的為人,卻是吳王府人人厭惡。卻是吳王元杰最討厭的人。別人府中的翊善皆是個個輔佑自家主子,只有他府中的這個姚坦,卻是事事與他作對。平時他舉止稍有過失,就被姚坦抓住錯處痛加詆毀,直不把吳王說成是一無是處罪惡萬分不肯罷休。

    吳王元杰深恨姚坦,只覺得此人在身邊猶如芒刺在背,有此人在王府中,簡直人生也無趣了。他身邊的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出主意說叫他稱病不朝。皇帝本就喜愛這個兒子,一聽說他病了,甚為關心,每日派使臣前來探視,過了一個月元杰的“病”還沒好,皇帝心中著急,連忙召了元杰的乳母來問情況。乳母便按照早就說好的詞兒應對道:“王爺本來沒病的,只是那姚坦過太無禮,處處管著王爺詆毀王爺,因此王爺叫他氣得病著了。”

    皇帝聞言大怒:“姚坦是朕所選的人,就是要選品行嚴正的人來輔庇,自然不能夠象那等拍馬小人只知道討主子歡心的。吳王不知道納諫,還以裝病這種方式,去了管束的人,好讓他胡作非為是不是?我想元杰小小年紀也做不來這等謀算,必是你等挑唆的。”這一怒非同小可,立刻將乳母先杖責了三十,差點兒丟掉了條老命兒,再將吳王周圍的侍從也都責斥了一頓。吳王經這一來,不免弄得灰溜溜地,再也不敢裝病了。

    這邊皇帝表面上派人對姚坦宣喻道:“卿居王宮,能以正為群小所疾,大為不易。卿但如是,勿慮讒間,朕必不聽。”私下里卻又召來姚坦告誡道:“元杰知書好學,亦足為賢王矣。便是稍有過失,也應該婉辭規諷。無大故而詆訐主子,豈是你為人屬下的裨贊之道?”

    姚坦領了皇帝的命令,也鉗口不語了幾個月。

    此時吳王已經喝得有幾分醉意,見姚坦又作出這副怪相來,心中大怒,厲聲道:“姚坦,本王興建藏,是奉官家宣諭文事的上意。本王問你,你見此建筑,又有何心思?”

    姚坦冷冷地道:“王爺真的要聽嗎,那可是王爺要臣說的,休怪臣說出不中聽的來!”

    吳王酒氣上涌,怒道:“好,就算是本王要你說的,本王倒要聽聽,你能說出什么不中聽的話來!”

    姚坦掃視眾人一眼,徐徐說道:“這眼前你們看到是太湖石堆制的假山,在姚坦的眼中,卻是一座血山!”

    吳王大怒,一腳踢翻了長桌,不理會桌上的酒盞玉盤山珍海味滾得一片狼籍,指著姚坦怒不成聲:“姚坦,你、你放肆,毀謗本王,你可知罪!”

    姚坦冷笑一聲:“吳王但知這山林之美,卻不知道自己的屬地蜀中已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沿途逃難。今年京中新到的難民,有一半是蜀中而來。為你吳王殿下造此園林,州縣鞭撻微民,以取租稅,這假山再美,不過是黎民租稅血汗而成啊!”

    吳王為上次的事不痛不癢只懲處了幾個侍從,皇帝見了他也只說一聲:“別鬧性子!”又在私底下聽說姚坦也受了訓誡,再見此人安份許多,氣勢便盛了許多。今日本是一團高興,卻又叫姚坦指著鼻子這般教訓,心中大怒。

    吳王氣得就撥劍就要去砍人:“以下犯上,你好大膽子。我府中再容不得你!”

    眾人見此情景,手忙腳亂地上前拉著吳王,這邊又拉著姚坦叫他向王爺請罪。姚坦不但不理,反而更厲聲道:“你身為王爵,不恤生民,不納諫言,反而撥劍殺人,這等昏饋暴戾的行為,怎堪為一方之王?”

    這話猶如火上澆油,吳王直跳著腳叫道:“你們別拉著我,我今天非殺了他不可,先殺了他,我再向父皇請罪!”

    “五弟五弟——”襄王元侃忙抱著他道:“好兄弟,你是金枝玉葉的皇子,不必與他一般見識。”這邊喝著:“你們還不快拉了姚坦出去!”

    越王元份也上前勸說,兩人奪下了吳王元杰手中的劍,這邊吳王府眾人也拉著姚坦出去了,好說歹說,才將吳王勸下來。元侃本想今日對元杰說蜀中之事的,見了這般情景,也不想再火上澆油,只得先按了下來。

    就是這樣左一耽擱右一遲誤,便把事情延誤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二月中旬時,襄王在內閣中接到邊接,當場就驚得傻掉了。

    蜀中邊報:永康軍治下青城縣有茶販王小波、李順等人聚眾造反,蜀中百姓響應者極多,不過十余日之內,已經聚集數萬人,攻下了青城、彭山兩縣,已成大火燎原之勢。

    這王小波、計辭、李順就是當年在則天廟附近救下劉娥的幾人。

    事情起來之前,大宋的朝廷上下,竟是誰沒也有聞到這空氣中的硝煙味兒。

    那一日的正午,青城縣中。

    今天陰雨綿綿,可是春茶長得卻格外的好。蜀中地無三里平,陰雨連天,這樣的地形,致使本地出產糧食不足,可是桑茶等樹的生長卻是極好。因此上十有八九的人家,都是種茶養蠶,換得糧食而糊口。自中朝廷設立博買務之后,禁止民間私買私賣茶葉蠶絲等物,在各關卡要道上派了官兵把守。特產的蜀茶蜀錦,只能官買官賣。若是窮山老嶺里,路遠了送不出去,那茶遲送得三五天,價格便成倍地下跌。農家一年辛苦,種出來的茶、織出來的綿,翻山越嶺地送到縣城中,往往壓價被壓得極低。平日里那樣千珍萬惜,一絲一葉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不敢沾上一點塵灰唯恐壓了價的嫩尖雀舌,在那樣人山人海等著博買務的收購時,隨時被輕拋在泥濘里,踩了踐踏了也是平常事。

    青城縣的張縣令,在縣衙中喝著小酒,想著青城山中的杜鵑必是開得極好了,只是自己卻因收春茶的事,倒忙得走不動,不免一肚子氣。

    前些年,因為博買務收價太低,有些刁民便偷偷地存下好茶葉,將次茶葉才會送到博買務。因此朝廷下旨嚴厲責問,成都府派兵封了各山道,使得那些茶販子無私可鉆。自去年年底,四鄉八寨的百姓便紛紛送貨到縣城里。只是來得人太多了,那些泥腿子沿著街頭到處都是,看著煩心。因此他已經令衙差們將他們都驅逐出城外。這大街上干干凈凈地,才好看景。

    這送來的貨太多,價錢還得往下壓。他已經叫師爺去看了,將上好的貨物扣下些,自己尋個門路販到蜀境外,沒有了那些個茶販子弄亂價錢,翻個幾十倍也不在話下。

    張縣令手中捧著酒杯,暗嘆了一聲,他還是開竅得太遲了。想想那彭山縣令齊元振多精明,他比齊元振還早三年就任的,齊元振撈的錢早已經是他的幾十倍了。齊元振賦稅收得比他多,刮地刮得比他狠,可是人家的官運比他好多了。去年底為那巴蜀狂生吳文賞上京告狀的事,朝廷派了秘書丞張樞到蜀中巡視,一路巡來罷免了上百官員,可是齊元振不但沒事,反而得了個張樞“清白強干”的名頭上報朝廷,又有吳王元杰做后臺,還得了朝廷賜璽書獎諭。

    這有錢好辦事呀,齊元振收錢收得狠,錢多了自然能夠差得動人,除了手下吃皇糧的衙役個個得他的好處,自然出死力氣替他去刮錢。上上下下的關節,哪個不是用錢去打通的,上司下屬人人夸好。張樞這一路來,未到彭山便有成都府派人通知齊元振,齊元振早將自己的錢財移到彭山的富戶家中,將彭山那些雜七雜八的貧戶全部驅走,敢說半句不中聽話的人,早就下到了獄中。因此上張樞到得彭山去視查時,整個彭山縣早已經被齊元振上了一層粉。張樞這一上報,朝廷這一獎勵,齊元振指日高升。

    誰也不是傻子,朝廷的璽書獎諭一下來,滿蜀中稍曉事的官員,都學了齊元振的樣子,只要每個縣里上報的歲入數目好看,把不曉事的刁民統統關起來,這又體面又輕松的事,誰不學得快。

    正想著,忽然聽得外頭一陣喧鬧,更見一名衙役慌慌張張地來報:“大人,不好的,前頭出事了?”

    張縣令嚇了一跳:“出了什么事?”

    那衙役道:“就是前天那個茶農赫老三,排隊等了十幾天還沒等到收購,就暗地里把茶賣給茶販子王小波的……”

    張縣令不耐煩地道:“不是叫你們去抓了嗎?”

    那衙役道:“是啊,我們照大人的吩咐,把他抓起來打了一頓,把他的茶葉全部倒在大街上全部都踩爛了。誰知道那赫老三打得走都走不動,居然還能爬到大街上,揀了一整天,倒把那些沒踩爛的茶葉揀回兩成來,又抱著往回走,叫前頭的弟兄們看到了,因大人吩咐,要全踩爛了以敬效尤的,就從他的懷中奪了那些茶葉再放到地下踩爛了。哪知道那人死腦筋轉不過來,攔不住我們,居然就一頭撞死在城墻上。如今那些還等著排隊的茶農們和被我們抓來枷號的茶販子們都鬧起來了,外頭鬧得很兇呢!怎么辦?”

    張縣令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么可鬧的,往年拿到私賣茶葉的都是這么辦的。那個刁民拿死來訛官府,論理還加一重罪呢!你多叫幾個人,把那些個泥腿子驅散了便成。”

    那衙役出去后,過得半晌,外頭的喧鬧不但沒見靜下來,反而鬧得更兇了。張縣令走出房門,剛要招呼:“來人哪!”忽然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他就眼睜睜地看著大門轟然倒塌,然后是一群人旋風似地卷了進來,他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覺得脖子一涼,然后他看到自己脖子上噴出血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忍饑挨餓,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十幾天的茶農蠶農心中的憤怒,在赫老三血染青城縣城的時候,到了極點。這種怒火足以叫人們失去對死亡的畏懼。但聽得人群中一聲:“殺了這些狗官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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