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劍光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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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逍舞道:“那是他們的觀點。”
司馬嫣道:“那么你呢?”
風逍舞低頭,看著自己腰間的劍。過了很久很久,才緩緩道:“我不想接受,只因我認為,能無需出劍解決的問題最好還是不要出劍。”
風逍舞的嘴里輕輕呼出口氣,輕得不知道究竟是嘆氣還只是隨便呼出的一口氣:“如果是點到為止的比試倒還好,只不過如今他們都喜歡決斗,近來江湖也不再出現(xiàn)比試的說法。除非是名門大派間的交手會是比試,比如我與峨眉大弟子及海南三當家的那兩次。除此之外,都是決斗。”
敗即為死的決斗更顯殘酷,也更為人稱道,當然也更容易出名。決斗得來的名聲遠比不見飛紅的比試要更加容易,也更為深入人心,所以如今急于出人頭地的江湖客都喜歡決斗。點到為止的比試切磋,也只在名聲顯赫的門派或人物中才會出現(xiàn)。
風逍舞道:“當然也有的人,認為劍下只有死亡,也只能有死亡。若不是以拼盡全力毫無保留為目的而出劍,就是對自己手中劍最大的侮辱。”
風逍舞頓了頓,道:“這種人對劍的執(zhí)著極為純粹,他的心除了劍以外不再有任何一絲雜念。當然也只有這種人才能成為絕世無雙的劍客,古往今來……也只有一人走在這條道路上。”
風逍舞并沒說出這個人是誰,但司馬嫣已知道他說的是誰。
陸云飛。
古往今來,沒有任何人走在這條道路上,只有他。
只有他,踽踽行走在這條通往無盡空虛的漫漫長路上。
司馬嫣道:“你說你不想接受別人的挑戰(zhàn),只因你不想傷人,難道向你發(fā)起挑戰(zhàn)的都是比你弱的人嗎?”
“嗯。”
風逍舞淡淡地笑了笑,笑得有點蕭索:“否則此刻你也見不到我了。”
司馬嫣聽了,沒有說話,眼里卻漫起一層淡淡的霧:“真的……有這么殘酷嗎……”
“真的,有這么殘酷。”風逍舞道:“所以你無論要做什么,最好還是乖乖聽我的話。”
司馬嫣撇了撇嘴:“我偏不聽你的話,看你能拿我怎么樣。”
“但倘若你不接受別人的挑戰(zhàn),別人也不知道你要比他更強吧?”
風逍舞道:“我何必讓他們知道。”
“不必?”
“不必。”
風逍舞道:“這世上該死的人有很多,本不必為了一些虛名去傷害一些還不算該死的人。”
司馬嫣道:“可這樣的話他們就會看輕你了。”
“那是他們的事。”
風逍舞淡淡道:“我本就不在乎他們如何看待我。”
司馬嫣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靜靜看著風逍舞。
這樣的人或許會被別人看輕,但豈非總比那些為了幾個虛名而大動干戈的江湖客要好得多?
也許還談不上情操,但這種人的胸懷,豈非也比那些人要恬淡遼闊得多?
風逍舞道:“可雖我這么說,卻也還是沒能逃脫桎梏,依然做著與他們相同的事。”
司馬嫣還想再說,風逍舞卻忽然回頭。
遠處有三人轉過拐角,徑直向他們走來。
風逍舞雖沒看到有人走來,卻聽到了腳步聲。腳步沉穩(wěn)矯健,三人顯然都有較深厚的武功基底。
三人走到他們桌前。為首一人向風逍舞拱手道:“少俠可還記得咱們三兄弟?”
風逍舞道:“河東三獅?”
鐵剛笑道:“想不到少俠居然還記得咱們,咱們的面子著實不小。”
風逍舞道:“敢問三位有何指教?”
風逍舞并不是個多話的人,他也不想與河東三獅多話。鐵剛只好勉強笑笑:“我們是來報少俠不殺之恩的。”
風逍舞道:“報恩?”
鐵剛點頭:“昨夜我們得知莫藏義子畢恭玄欲對少俠不利,于是我們三兄弟在城外畢恭玄落腳處放了把火,他帶出的人馬也在都途中急著回去救火了。”
風逍舞沉默。
此刻他已明白為什么昨夜他帶著司馬嫣沖出窗戶時,院里連一個畢恭玄的手下都沒看到的原因。
鐵成道:“我們放了火后,立刻動身逃遁走,想來找少俠你們,卻已見不到少俠蹤跡。城外又到處都是畢恭玄的人,因此我們推測少俠應該還沒出城,我們三兄弟也再次進到城中,一面躲著畢恭玄,一面尋找兩位。”
鐵漢得意地笑道:“所幸老天爺眷顧,現(xiàn)在終于見著了少俠。畢恭玄做夢都想不到咱們三兄弟敢再入城,還派三路人追出去一百多里。”
風逍舞道:“所以三位是來帶我們走的?”
鐵剛點頭:“現(xiàn)在城外已全是畢恭玄的人,不過昨夜畢恭玄派手下人去追蹤咱們三兄弟,城外的包圍圈已因人手不足有了一處缺口,防守極為薄弱。現(xiàn)在趁人手還未來得及補上,我們帶著少俠和姑娘出去,也好回報少俠的恩情。”
風逍舞站起,向三人拱手道:“如此便有勞三位了。”
司馬嫣碗里的面還沒有吃完,也已站了起來。
鐵漢道:“姑娘不妨先吃完這碗面再走,畢恭玄的人不會這么快回來的。”
司馬嫣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呢?怎么能因我一人而誤了大事。”
鐵剛大拇指一翹,稱贊道:“好,姑娘之當機立斷,頗有昔年大敗金軍之梁氏梁紅玉之風采。”
司馬嫣聽了,靦腆一笑,笑得甜美而動人。
女孩子天生就是喜歡聽這些話的。即便她明知道你是在拍她馬屁,心里也依舊是甜滋滋的。
尤其是對她們服飾及容貌的贊美。
城外。
四野一片蕭索闃然。木葉盡脫,光禿禿的枝椏映在淺淡晨光里,顯得說不出的寥落。
他們都沒說話,只是靜靜走著。
司馬嫣的心里卻有點害怕。
這里實在太安靜了。雖然日光已漸浮現(xiàn),晨霧卻猶未消散。晦澀的陽光穿透慘暗的晨霧,敷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竟顯得一絲詭異,令她的心里直發(fā)毛。
光明不一定會讓人感到踏實,平靜。有時反而比黑暗更可怕,更令人恐懼。
鐵剛回頭:“我們現(xiàn)在……”
風逍舞忽然拔劍,朝三人攻去!
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左頸都已多了道深深的紅痕。
他們雙眼直直瞪著風逍舞,倒了下去。
風逍舞用的并非是劍,而是劍鞘。他立刻拉起司馬嫣,向后躍去。
但他剛跳起一步,司馬嫣卻掙開了他的手。
風逍舞吃驚地回頭:“你干什么?快走!”
司馬嫣咬著牙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對他們?他們好心將我們領出城來,你打暈他們做什么?”
風逍舞道:“快走,等下我再跟你解釋。”
他的語氣依舊鎮(zhèn)定,卻已顯得有點急切。
司馬嫣猛然醒悟,眼里露出一絲驚慌:“莫非……”
風逍舞一咬牙,將司馬嫣抱起,向后飛掠。
當他掠至一半,身子卻忽然往下沉,沉到地上。
司馬嫣抬頭。她一抬頭,就看到十二根箭從他們頭上一同落下。
若非風逍舞反應及時,他們早已被這十二根箭洞穿二十四個大洞。
司馬嫣嘴唇已開始發(fā)白顫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風逍舞站在地上,一直沉默著。過了很久,才長長嘆了口氣。
淡淡晨霧中,一條人影緩緩走出。一邊鼓掌,臉上還帶著謙恭的微笑。
“好身手。”畢恭玄拍著手道:“方才若是小可,此刻早就變成了一只刺猬。少俠懷中還抱著位美人,居然依舊能毫發(fā)無傷,實在令人佩服。”
風逍舞放下司馬嫣,兩手手腕疊在一起,朝畢恭玄伸去。
畢恭玄吃了一驚:“少俠這是做什么?”
風逍舞淡淡道:“我不喜歡別人明知故問。”
畢恭玄愣了愣,仰天大笑:“好,好。識時務者為俊杰,這一點我很欣賞你。”
畢恭玄右手一招,立刻有人從他背后的晨霧間走出,拿出一條結實粗厚的老藤,將風逍舞的兩手捆上。
司馬嫣死死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風逍舞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平淡。他回頭,向司馬嫣笑了笑。
司馬嫣看著風逍舞的笑容,忍不住哭了:“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風逍舞想抬起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安慰她。可他沒有這么做。
他不能。在他雙手被捆上的同時,畢恭玄已點了他身上十三處要穴。現(xiàn)在他除了張口說話,其余任何一個動作都做不到。
畢恭玄走到他們身前,長長嘆了口氣:“剛才那本是你們唯一的一次機會,我的埋伏本是在這前后兩處。”
畢恭玄走到風逍舞開始往后跳的地方:“當他走到這里,再多往前面走一步,就是埋伏發(fā)動的時刻。我昨晚花了半個時辰,才依據(jù)此地地形得出最佳的出手時機與地點,他只在走出城外的短短片刻,就得出了我冥思良久的結論。”
畢恭玄微笑:“他很聰明。知道獵物在掉進陷阱的前一瞬間,就是獵人最緊張激動,也是應對意外變化最難反應的一個時間點。這是獵人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刻,所以他選擇在此時逃走。”
“若不是你給了我們機會,要在他手里抓住你們只怕已不再可能了。”畢恭玄含著笑看向司馬嫣:“這一點我是不是該感謝你?”
司馬嫣抱著膝,不住地哭泣。
她后悔自己為什么在那時要拉住風逍舞,也痛恨自己為什么在那時不給予他一切的信任,和他一起逃走,而是幫助敵人制造了機會。
唯一的機會,好得不能再好的機會。
畢恭玄看向風逍舞:“你犯了一個錯誤。一個很大,而且很愚蠢的錯誤。”
風逍舞沒說話。
他在等畢恭玄說下去。
畢恭玄道:“你自己的確是個老江湖。然而當你帶著一個從未涉足江湖的人出來時,是連一點險都不能冒的。因為她往往會在最關鍵的一刻無法理解你的做法,將你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破壞,徹底破壞。”
風逍舞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一定記住。”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道理?”
畢恭玄道:“因為你們從此刻開始就要在世間消失了。我對這種人一向不忍,難免會稍微仁慈些。”
風逍舞道:“你要帶我們去?”
畢恭玄微笑:“我不僅要帶你們去,你們也一輩子都別想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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