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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劍光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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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不語,冷月無言。

    人未歸,猶未歸。

    人猶未歸,歸程何處?

    漫天星空下,少年正用盡全力駕馭著胯下怒馬,奔馳在土道荒野秋燈上。

    轔轔車聲,健馬嘶聲,妓妾嬌聲,轎夫跫聲,都已遠去。

    已是子時。

    家仆們都在收拾著昨夜的熱鬧與繁華,臉上嘴邊也還掛著昨夜留下的喜慶與歡騰。

    歡騰雖未散,筵席卻已散了。客也已走了,司馬翔卻還未走。

    他正坐在一張大圓桌前,壺中琥珀色的美酒流進桌上兩個白瓷大海碗。

    他還在和夏侯孔武拼酒。

    酒是三十年陳的紹興花雕,是司馬翔親自鎖進酒窖珍藏多年的那批酒。

    司馬翔若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只有一種可能。

    他要和他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喝酒。

    宴席上他喝的是葡萄酒,現在喝的卻是花雕。但雜酒對如今已步入不惑之年的司馬翔來說仍舊是小菜一碟。

    夏侯孔武坐在他身旁,眼色已開始模糊,似已有點醉了。

    司馬翔看著已有點搖晃的夏侯孔武,笑道:“夏侯老弟,怎么這就開始醉了?要是連喝酒的本事都開始退步,你這五大世家之首的位子怕是要讓給南宮劍了。”

    夏侯孔武一推桌上碗盤,大怒道:“誰說我醉了?就算再跟你喝三百碗也不會醉,你倒是說我醉了?”

    司馬翔大笑:“醉就醉了,向盤子杯子發酒瘋有什么用?我記得你的酒量以前可沒這么糟糕啊,怎么,難道你也開始老了?”

    夏侯孔武揮了揮手:“還不是那幾個臭女人,一個勁地往我灌酒,讓你今日有機可乘。”

    司馬翔道:“你喝得多,難道我會見得比你少?你有你的女人給你灌酒,我可是在此所有來客都在給我灌酒,難不成這里的人加起來還比不上你帶來的那幾個女人?”

    夏侯孔武嘆了口氣:“你別說,還真有可能比不上。我帶來的那些女人,你仔細看過了嗎?”

    司馬翔笑道:“我怎么可能會沒仔細看?誰不知道你夏侯孔武一手翻江倒海七十二劍只是第二,玩女人的本事才是第一。你的劍法或許不能算是天下第一,但對女人的嗅覺卻無人能及,連簡家那一夜訪遍揚州六大青樓的簡二先生都得讓你兩分。你找來的女人,別人想不看都難。我就算瞎了,知道你帶了女人來,也一定會找兩顆眼珠子先裝上。”

    夏侯孔武道:“那么你看到那個嘴角有顆紅痣的女人了嗎?”

    司馬翔笑道:“看到了。”

    夏侯孔武道:“她怎么樣?”

    司馬翔瞇起了眼,瞇得只剩一條縫,卻不說話。

    夏侯孔武大笑。一拍大腿,忽然板起臉來,正色道:“你若想打她的主意,那我建議你趁早打消,這女人我是絕不可能讓出去的。”

    司馬翔笑道:“你幾時見我打過你女人的主意?”

    夏侯孔武將碗里的酒一飲而盡,嘆了口氣:“我帶來的女人,你給她們喝一點酒,隨便對她們做什么都行。可是……”

    司馬翔端起酒壺,為他滿上一碗:“可是?”

    夏侯孔武又嘆了口氣:“可這女人簡直就是個大酒桶。”

    他忽然停下,想了想,道:“應該說是大海缸,酒桶都比不上。”

    司馬翔一臉狐疑:“這女人真有這么能喝?”

    夏侯孔武長嘆口氣,這已是他第三次嘆氣了:“豈止?這女人叫緋霞,我第一次見她是在玉花軒……”

    司馬翔笑了:“又是這些破地方。小心再被你家那頭母老虎逮到,這次指不定真的就打斷你那兩條狗腿了。袁家的雖然耍的是槍,槍桿子卻一樣可以打狗。”

    夏侯孔武沉下臉:“怕什么?那婆娘又沒有順風耳千里眼,我在江南廝混,任他多大的風也吹不到保定府去。”

    夏侯孔武道:“我上了那樓,就看見緋霞坐在一張桌子前,對面還坐著十三個男人。”

    “一個女人對面坐著十三個男人,我混了這么久的花場,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平時頂多也只見兩三只土驢圍著一個女人,都是在陪著耍牌九,滾骰子,喝酒,聊著一些沒品的騷話,這十三個男人一聲不吭坐人家女人面前——

    這是什么狀況?當即我就來了興致,停下看他們究竟搞出什么名堂來。”

    “半會兒下面跑上十二個龜奴,抱了二十四壇酒上來。緋霞二話不說,拍開其中一壇,倒了兩碗酒,推給最左邊那男人。那男人也不說話,端起碗仰起頭,與她一起將碗里的酒一干而凈。”

    “才過了盞茶時分,二十四壇酒沒了,十三個男人全倒在地上,而她還好好地坐在那里,連晃都沒晃一下。”

    “我立刻問旁邊那龜奴是什么情況。那龜奴說緋霞是玉花軒里的頭牌,但想讓她陪就有個規矩,那就是誰能把她灌醉,她就陪誰,不管你是第幾個把她弄醉的,只要能讓她躺在地上,就可以把她抱到床上。”

    “嘿,我從來就沒見過這種地方的女人居然還有這么大的規矩。當時我就來了興致,讓那些龜奴再去下面拿酒來,我來陪她喝個痛快。”

    夏侯孔武桌子一拍,大聲道:“這樣的女人,我見都沒見過。這么新鮮的女人,我怎么能不嘗一嘗?就算醉了也要硬撐著再喝他媽個三十斤。”

    司馬翔道:“后來呢?”

    夏侯孔武笑得兩只眼睛都瞇了起來:“后來?你沒看到她現在死心塌地地跟著我?”

    司馬翔道:“你贏了她?”

    夏侯孔武挺起胸膛,傲然道:“當然。”

    但他很快又像被車輪碾過的路邊野草一般蔫了下去,嘆道:“但若沒那十三頭死豬幫我在前邊墊著,恐怕當時我也要變成一頭死豬了。我平生從未向任何人服過,但緋霞的酒量我是真不能不佩服。”

    司馬翔悠然道:“也許當時你也本該變成一頭死豬的,只不過人家故意在你面前裝醉罷了。”

    夏侯孔武愣住:“裝醉?她為什么要裝醉?”

    司馬翔拿起面前大碗,仰頭,咽下,緩緩道:“夏侯家的當家當然比那十三頭死豬要強得多。我估計她早就看上你,卻也知道要吸引你的注意并不是件容易事,于是就擺下那一局來引你上鉤。等你自己跳進來了,就故意裝醉,好讓你乖乖將她抱走。”

    夏侯孔武猛然醒悟:“你這么一說,好像還有點道理。那天晚上她都已醉成那樣了,可那動作做起來……根本不像是個醉了的女人。”

    司馬翔大笑道:“指不定你身邊的女人全都是故意在你面前裝醉。論起喝酒,只怕是個個都比你要強。”

    夏侯孔武也大笑:“原來你對女人下的功夫也這么深,莫非你和我一樣,心癢癢的時候就跑出去打打野味?”

    司馬翔道:“我當然比不上你,只不過偶爾饞了就出去走上一走。”

    夏侯孔武道:“多久饞一次?”

    “一般兩三天吧,有時是一兩天。”

    司馬翔頓了頓,道:“偶爾也會有個一天饞幾次。”

    夏侯孔武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原來你比我還饞。看來你對女人的本事也比你腰上環著的那柄三尺九寸長的軟劍要強得多。”

    夏侯孔武拍了拍司馬翔的肩膀,長嘆口氣:“現在我才算明白你為什么不再娶個老婆了。你現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樂得自在快活。不像我,整天都提防著家里那頭母獅子,還要哄她開心,看她臉色行事。一有不稱她心意,就要跟我發脾氣,我不理去她,她就哭得像是殺豬一樣,打起人來又兇得像只發春的狗熊,煩都把我煩死了。”

    司馬翔笑笑,沒有說話,只是給自己的碗里又添滿酒,仰頭喝盡。

    “你和那緋霞,多久了?”司馬翔問道。

    夏侯孔武道:“多久?大概……兩個月吧。”

    司馬翔吃了一大驚,就像是看到螞蟻吞大象那么吃驚:“兩個月?這女人居然在你身邊留了兩個月?看來這女人的本事還不小。”

    夏侯孔武笑道:“我喝酒比不上她,幸好有些事不用喝酒也一樣能做的。”

    他貼近司馬翔,壓著嗓門道:“這女人的本事,比她喝酒的本事還要大。”

    司馬翔怔了怔:“真有這么大?”

    夏侯孔武道:“天底下的女人,我都嘗遍了,還會騙你?這女人在床上的功夫,那是……嘖嘖。”

    司馬翔手撫著額頭,哭著臉道:“為什么你就有這么好的運氣,我卻偏偏沒有?”

    夏侯孔武笑了。這是他今夜最得意的一次笑。

    夏侯孔武道:“我走遍天下,漂亮的女人見了不知有多少,但我敢說沒一個比得上你女兒。”

    司馬翔的苦臉立刻變成了笑臉,緩緩道:“你當然不只想說這句話。”

    夏侯孔武道:“你見過我兒子了吧?”

    司馬翔笑了,笑容雖依舊燦爛,卻隱隱透出一絲嚴肅。

    在這種情況說起自己的女兒,對方又提起他的兒子,任何一個做父親的都會變得嚴肅。

    他已知道夏侯孔武想說的是什么。

    然而他卻故意裝作不知:“你的兒子何止一個,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兒子?”

    夏侯孔武道:“就是我這次帶來的這個,還在外面等我的大兒子。”

    “一柳?”

    “嗯,夏侯一柳。”

    夏侯孔武道:“你覺得他怎么樣?”

    司馬翔點了點頭,道:“挺不錯的,至少比你要正經得多。”

    夏侯孔武立刻笑道:“我五個兒子里,最正經的一個就是他了。你是做父親的,當然也希望女兒能嫁給一個正經人,對不對?”

    司馬翔淡淡道:“我可還沒答應。”

    夏侯孔武怒道:“你不答應?你嫌我兒子不夠好?”

    司馬翔笑道:“先不說你兒子夠不夠好,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女兒嫁給像你這種每到一個地方就有十幾張新面孔的女人陪著的色狼。”

    夏侯孔武瞪著司馬翔,忽然大笑,道:“好,好。做父親的當然希望女兒能嫁給一個最好的男人,這是終生大事,當然馬虎不得,我能理解。你慢慢考慮,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夏侯孔武冷哼一聲:“我就不信了,還有什么男人能比我兒子更好?”

    在做父親的眼里,自己的兒子當然永遠是最優秀的。

    女兒也一樣。

    司馬翔微笑道:“你理解就好。”

    “來,喝酒。”

    “來,干。”

    酒壇已盡,人已醉。

    夏侯孔武癱倒在地上,鼻頭還打著震耳欲聾的響鼾。

    司馬翔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地上的夏侯孔武,喃喃道:“莫非那女人真有這么厲害,能把這老色鬼搞成這副模樣?”

    司馬翔抬起頭,朝不遠處遠遠站著的四個家仆發出命令:“送夏侯莊主去房里休息。”

    四個家仆像是一早就知道夏侯孔武會醉成這副模樣,從身旁抄起早已準備好的小轎,將夏侯孔武抱進轎子,扛起,穩穩走出了院落。

    司馬翔看著遠去的轎子,沒有說話。忽然他低下頭,從懷里掏出一沓信封,神秘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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