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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都城西北二十里外的山坡上，便是有熊國的軍營所在。遠(yuǎn)遠(yuǎn)便見環(huán)山的一排柵欄之中，帳篷成群，望樓高聳，旌旗招展，森然有序。居中的轅門更是威勢不凡，高牙大纛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無咎放慢了去勢，坐在馬上抬眼觀望。

    他安頓了爹娘的后事，算是暫且放下了一樁心病，如今縱馬秋色而一路奔來，使得郁積多日的沉悶為之漸漸緩解。便是他眉宇之間，也漸漸恢復(fù)了幾分往日的神采。

    前方的大營之中，便有屬于自己的兵馬？

    據(jù)說寶鋒帶人重建破陣營已有十余日，如今想來應(yīng)該不差！

    無咎驅(qū)馬到了山坡下，便要直奔轅門而去，卻被寶鋒攔住，轉(zhuǎn)而引著他繞過軍營。他心存疑惑，隨著對方來到了山后的一片荒坡前。

    此處背陰寒冷，頗為荒涼。一圈凌亂的柵欄，勉強(qiáng)圍成一個兩三里大小的軍營。其中的帳篷倒還整齊，卻破破爛爛的不堪入目。兩輛大車湊成轅門，一桿旗幟歪歪斜斜。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擠在門前翹首眺望，嘻嘻哈哈的沒有個正經(jīng)模樣。

    寶鋒帶頭走到轅門前，揮鞭驅(qū)趕：“公子查營，各司其職……”

    而那群兵漢渾不在意，大聲嚷嚷起來——

    “寶大哥，要刀沒刀，要槍沒槍，便是這幾日的口糧都難湊合……”

    “哎呦，是公子本人嗎？”

    “真是公子來了，還是原來的德行……”

    “就他那樣，糊弄青樓女子倒也還成，想要帶兵打仗，哈哈……”

    “有熊國的規(guī)矩，帶兵者若非王親、便是貴戚，他好歹算是將門之后，王族的旁支，即便無用，好歹還有寶大哥等人呢……”

    “唉！公孫將軍是如何的威武，怎會就一代不如一代呢……”

    “走啦、走啦！寶大哥要揍人了……”

    寶鋒驅(qū)走諸位兵漢，轉(zhuǎn)身尷尬道：“前山已被姬魃或是別家占有，我等只得在此安營扎寨。少典殿下忙于自家的兵馬，糧草調(diào)配不濟(jì)。而那幫子夯貨，素來沒大沒小，且離開軍營數(shù)年，失于管教……”

    無咎跳下棗紅馬，不以為然地?cái)[擺手，抬腳走向轅門，揚(yáng)眉問道：“營中多少人手？”

    寶鋒答道：“足有七八百……”

    無咎站在旗桿前，抬頭仰望：“七八百？”

    低垂的戰(zhàn)旗上，可見“破陣”的字樣，卻頗顯破舊，且污穢不堪。

    寶鋒似乎有些心虛，遲疑道：“足有……五六百弟兄。待起兵之日，湊齊八百人不在話下！”

    無咎依舊是昂著頭，錯愕道：“我記得爹爹的破陣營不下萬人之眾，緣何只剩下寥寥數(shù)百？”

    寶鋒苦澀一笑，分說道：“時過境遷，湊齊八百人已屬不易……”隨行的哥幾個深以為然，跟著點(diǎn)頭附和。

    無咎抬手一指，又問：“營旗如此污穢，理當(dāng)重新縫制、或是漿洗一番。”

    話到此處，沒人應(yīng)聲。

    寶鋒的臉色忽而凝重起來，沉聲道：“那戰(zhàn)旗上并非污跡，而是破陣營將士們的血！”

    無咎從旗桿上收回眼光，有心道歉，而連同寶鋒在內(nèi)，馬戰(zhàn)鐵、刀旗等人均是神色躲閃。他不再多說，轉(zhuǎn)身走向營中。老哥幾個隨后跟著，同樣是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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