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在沙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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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大?我心里直犯嘀咕,也不可能去啊。裴春梅就是在上夜大。只好轉換話題問:“你上班多久了?”
“怎么啦?”熊禮英問,然后說,“我來一個多月了。”
“我怎么之前沒有看到你呢?”我說,感覺有些奇怪。
“你這么帥,哪會注意我呢?”熊禮英笑著說,“再說,你都不來我們這里,怎么能看到我呢?”
我感覺到一種自信,越發自如起來。認真地看著熊禮英的臉,那是一張沒有濃妝白皙的臉,只是嘴唇上涂了口紅,看上去清清爽爽。
熊禮英問:“你怎么啦?”
我再次正視熊禮英的臉,那張臉真好看,連忙感嘆,“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熊禮英大笑起來。
我很快就領略到熊禮英故意說的像是引誘我的話,于是說:“感覺吧,有女人味。”
“哈哈,想不到你這個小屁孩,還很幽默。”熊禮英說著微笑起來。我卻感覺熊禮英越來越可愛。
我向前走了一步,很近的距離看熊禮英的臉。熊禮英也沒有躲閃:那張臉像貼了一層油脂,滑滑的,我隨口說了句,“你真漂亮啊。”
“我很漂亮嗎?”熊禮英呵呵笑,用手遮了一下鼻子和嘴巴說。
我感覺和熊禮英第一次見面,意外的好感,兩個人就像似早就認識,又問:“你是哪里人?”
“三板橋。”熊禮英說。
“不知道在哪?”我問。
“有機會,我帶你去就知道了。”熊禮英笑起來,改用地道的沙腔說。
我對沙市很陌生,所知道的就是宿舍到工廠這一段位置,平時都是二點對一線的生活和工作。我渴望了解到宿舍和工廠之外的世界,于是問:“沙市哪里比較好玩的?”
“荊州城可以去走一走,還有東門的張居正的故居。”熊禮英鄭重其事地說。
“張居正?”我問,搖搖頭。
“張居正都不知道?”熊禮英也搖搖頭,說,“那天,我帶你去看看。他是明朝的宰相。”
我愣愣地看著熊禮英,感覺到熊禮英的大腦里有好多好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于是說:“說話算數。”
“拉鉤,”熊禮英伸出手來,小拇指彎曲著,準備要勾我的手。
我的心“突突”跳個不停,但我鼓起勇氣伸出手,當自己的小手指被熊禮英的小拇指緊緊勾住的時候,我的心像似被勾住了。我渾身哆嗦了幾下,感覺自己的心都像似被熊禮英勾住了。
我不知所措地握住熊禮英的肩膀,在那寬闊而圓潤的肩膀上來回揉搓,感覺到無比的柔軟,然后,隨著手臂滑下來,小心翼翼地滑到手里,觸碰到了一本書。我故作鎮靜地問:“你看的什么書?”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熊禮英坦然地說。
“寫的什么?”我問。
熊禮英立即說,“寫的是一個叫保爾.柯察金的人。”
“保爾?”我吃了一驚,立刻想起了讀書時老師用濃重的情感念叨的保爾的名言,于是問:“你還能背誦他的那句名言嗎?”
熊禮英立刻背誦起來:“人最寶貴的是生命,它給予我們只有一次。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此刻,我想起黃老師帶領我和同學們一起朗讀這段話時情緒激昂的情景。于是,我極為投入地跟著熊禮英一起背誦:“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懊悔,也不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愧……”此刻,我感覺熊禮英就是我的某一位同學,或者是一位志同道合的同志!
兩個人背誦完,我依然心潮澎湃,激動地說:“那時,我把這段話寫在日記本里……”
“我也一樣。”熊禮英熱情地說。
此刻,我多么想擁抱熊禮英,好像只有擁抱才能表達激動的心情。猶豫了片刻,我激動地伸出了手,還是做出了擁抱熊禮英的姿態。熊禮英立刻握住了我的手,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熊禮英的手就像一團棉花那樣柔軟。
熊禮英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像是遇見了知音,立刻問:“你還喜歡看什么書?”
“十大名著。”我說。
“你都看了?”熊禮英問。
我搖搖頭,有些遺憾地說:“只看過《簡.愛》,和《茶花女》。”
“我都看過,哈哈。”熊禮英笑著說。
我驚愕地看著熊禮英,問:“真的嗎?”
熊禮英點頭笑了。“十大名著,我都有。我家里有一間書房,里面好幾柜書。”熊禮英爽朗地笑著說。
“那你借幾本給我看吧?”我說。
熊禮英點點頭,說:“好啊。”
我猛然間遇到了坦誠而知識面廣,可愛又成熟的姑娘,同樣喜歡小說,我興奮不已,或者說遇見了一個類似知音的姑娘。
我忽然想到烤箱里的手套要出烤箱了,于是對熊禮英說:“下次再聊,烤箱里的手套要出了,我走了。”
熊禮英爽快地舉起手,肥厚的幾個手指在空中溫柔地擺動幾下,甜甜的聲音說道:“拜拜。”
我感覺眼前一黑,頭部像是被什么東西重擊了一下,眼前一黑差點跌倒,身體不自然地抖動了幾下。
熊禮英的溫柔到了極致,讓人猛然之間受不了的那種感覺,但那種受不了的感覺過后,讓人內心里十分舒暢,似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被重新激活了。
我跑到車間,全班的人都望著我。
鄭青梅沖我喊道:“上哪里去了?手套早烤好了,找不到你出烤箱。”
我立刻打開烤箱門準備工作。
“干完了。”鄭青梅有點生氣地說,嘴巴翹得老高。
“我,拉肚子了。”我說著,臉就紅了,明顯在撒謊。當著鄭青梅我說不慌了。
“明明看見你和熊禮英握手,問好呢。”郭永珍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大叫了起來,爾后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冷冷地斜視著郭永珍,然后大聲反問道:“要你管嗎?”
郭永珍立刻收住笑著的臉,反而生氣了,一甩手上的袖套,“啪”的一聲,工作臺上騰起一陣煙霧,她離開了工作間。
“這是怎么啦?”裴春梅大聲喝問。
“我去看了看燒鍋爐房了,怎么啦?”我像是被激怒的馬蜂,大聲吼道:“怎么啦?”
裴春梅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膀,小聲說:“你不知道嗎,上班時間不能東跑西跑。”
我瞬間愣住了,猛然清醒地認為自己確實犯了錯,忘記了自己在上班的事實。
我站在離裴春梅很近的地方,裴春梅黝黑的臉也近在咫尺,那張臉極為真誠和樸實,沒有鄭青梅那樣的濃妝與嫵媚,也沒有熊禮英那樣的甜美。我突然意識到之前的想法和行為多么幼稚啊。
裴春梅拉著我的手臂來到車間外面,裴春梅的手握在我的手臂上像橡膠手套一樣柔軟,裴春梅又苦口婆心地說:“人家來這里上班,是為了好玩;你不同,你說得不好聽,是生活所迫才來這里上班的,所以,你必須好好工作啊。”
裴春梅這樣一說,背心里直冒汗,是啊,我有什么資格,或者說有什么理由和熊禮英交朋友呢?我感覺自己與熊禮英之間劃出了一道鴻溝,人家是沙市人,自己是農村人,農村人憑什么和沙市城里的姑娘來往?或者說,熊禮英與我之間,隔著很遙遠的距離,就像與星辰的距離。
“我也是好奇,一個姑娘怎么燒起鍋爐,要是是真的,我也能燒鍋爐啊。”我不知怎么為自己的行為狡辯,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用不同的角度去說,那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你想去燒鍋爐?”裴春梅吃驚地問。
“燒鍋爐一個月一百多塊呢。”我說,咳嗽了一下,繼續說,“所以,就去看了看。”。
裴春梅似乎很體諒我了,語氣變化了,說:“我理解你,但下不為例啊。”
我點點頭,腳不知道怎么在地上來回地畫圈。
裴春梅扭過頭說:“你覺得你們之間有合適嗎?”
“我們只是剛認識,說了幾句話而已。”我竭力為自己申辯。
“你們聊了三十多分鐘,”裴春梅看了看表說。
我吃驚地看了看裴春梅,爾后,笑著說:“等發工資了,我去買塊手表。”
“三十分鐘,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裴春梅有點失望地說。
“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問,也希望從裴春梅這里得到答案。
裴春梅的手捏成了拳頭,舉到自己的胸前,繼續說:“要是讓王主任知道,就算你曠工了。”
我相信裴春梅不會告訴王主任,倒是膽小郭永珍會這樣做,不免有點擔心。
裴春梅繼續保持著那種既關心我,又嚴厲批評的姿態,說:“注意啊,不要有下次。再說,你玩不過人家。”
我點點頭,不懂什么叫玩不過人家,但沒有去問裴春梅。再說,我有什么啊,一無所有,無所謂啊。還有,內心里真有點喜歡熊禮英可愛的樣子。還有熊禮英也喜歡看小說,這一點就夠了,我還想,準備把那本《幾度夕陽紅》借給熊禮英看,剛才忘記問熊禮英了。
裴春梅最后說了一句:“你也要明白,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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